张玥跳到身边人面前,一刀了结了他面前已经残血的蛇。
张门是他带来的张家人,也是场上除了张玥之外唯一一个还能站着的人了。
苏林生趴在地上,嘴巴不停在吐血,另一条蛇马上就要到他身后张开獠牙。
张玥把青铜剑横在它面前,那蛇竟生了退意,没有扑上来。
也许是那几个人填了肚子,巨蛇恢复了一点点理智。
苏林生内脏已经被击碎了,断裂的肋骨刺进他的肺里,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朝张玥扬起一个笑,然后用力把脖子上的摸金符扯下来,扔在张玥面前的地上。
“嗬——苏家……咳,王半月……咳!”他咳出一口血沫,见张玥捡起摸金符点头,才满意地笑了一下,断了气。
蛇还在虎视眈眈,张玥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他感觉自己的肋骨也断了两根,左手臂断了,身上大伤小伤无数,可他却还是场上伤势最轻的一个。
张玥面无表情的时候,杀意仿佛能凝成实质,蛇群一时间竟被这个小小的人类震慑住。
张玥伸出左手去拉张门,右手的青铜剑还摆着随时进攻的架势。
“赶紧起来!”
张门借力爬起来,往地上吐了口血,把匕首横在身前跟张玥一起对峙蛇群。
“走!”张玥让他从已经能容一人通过的门里离开。
“小少爷,您先走。”张门眼神坚毅,他的命就是用来保护张玥的,他不可能自己先逃命。“我断后。”
“……”张玥对这种倔驴没有办法,又不能一脚把他踹出去。
“小心!”
一时不察,张玥慢了一点,闻声回头时,一条造型奇特的白蛇已经跟他面对面对视,紧接着颈间一阵被烈火灼烧似的刺痛。
他一手把牙还钉在自己脖子上的蛇抓在手里扯下来,却发现白蛇已经没了气息。
这蛇是来碰瓷的吗。
这是他晕倒前最后一个想法。
张玥不知道的是,在他晕倒后,手里的白蛇尸体落在地上,几条蛇紧盯着那白蛇,竟然往后退了一些。
张门原以为还要一番苦战,蛇群却自动退去了。
周围顿时空旷起来,站着的只剩他一人。
他愣了一下,顾不上这么多,连忙把张玥背在身上从已经打开的密道跑出去。
这密道直通山腰处一个隐秘的石洞。
张门把张玥背出来,一路跑进山脚下小镇的医院,刚进医院门口,人立即倒下,抢救了一个小时人还是没了。
死时他手里还死死捏着一枚铜牌。
张玥重伤,队伍全军覆没的消息很快被传回张家。
张启山连夜从长沙赶了过来,把张玥带去了北平最好的大医院。
至于张门。
张启山把他的手捏开,拿到了那枚铜牌后,把人送回长沙安葬了。
在张玥的病床边上,张启山靠坐在椅子上,借着阳光细细打量这铜牌。
只见这是一条铜鱼的样式,只是这鱼竟有眉毛,而眉毛是一条栩栩如生的小蛇,虽然鱼很普通,这雕刻技术却很精湛,绝对是上品,但却不该属于张门出来的那个战国墓。
张启山看着那蛇眉铜鱼,不知在想什么。
张玥昏迷了足足一个月,醒来时却已经变成了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身高也涨到了一米六七。
他眼神迟滞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记忆像生锈的齿轮一样慢慢转动,过了许久后,他的目光才挪到旁边的人身上。
尹新月拉着他的手,眼尾哭的红红的。
她没说话,反而是流露出了一种很哀伤的,他看不懂的神色。
就像当年,还在张家村时,燕秋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眸光竟诡异的重合起来。
那时张玥觉得自己或许不该睁开眼睛。
张玥的恢复速度很惊人,昏迷时,他断掉的骨头也奇迹般的自行愈合了,只余下一些伤口。
后来他得知当时自己所在的队伍全军覆没,冒死把自己扛回来的张家人也死了时。
他眼里十分空洞,他说,这是不应该的。
苏家没下去的伙计对这个墓讳莫如深,说是他们犯了大忌,被里面的东西犯了冲。
然后把盗洞封住了,这次喇嘛也不了了之,没人再提起此事。
张玥身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他站在墓碑前,手里拿着一朵野花。
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这样无名的或只有一个名字的墓碑在后面还有无数个,密密麻麻的,有的只是堆了个小土堆,里面就埋了件衣服,或者贴身的东西。
这里是长沙郊外的乱葬岗,所有不能归于祖地的亡魂都将葬在这里。
在长沙战死的张家人,病死的九门人,杀人的,被杀的,都被埋在同一捧黄土下。
烈日烤灼土地,皓月凛然闪烁其方,雨露滋润泥沙,清风带走留不下的故事。
所有人都被泥土掩盖,除了他。
张玥踏在了泥土之上。
岁月唯独遗漏了他。
不到半年张玥就养好了伤从医院回了家里,这还是他强行争取的。
他不喜欢白色的房间跟白色的床,还有消毒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