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四日夜,秦永远同张瀚之坐在书房里,秦浩峰叩门施礼,秦永远笑道,“坐,虽是名次较低,也是贡士,当有一席之地”。
难得秦永远促狭心起,秦浩峰只是笑笑,施礼后坐定。
“若不是老好人有一言,你啊”,张瀚之虚指秦浩峰笑道,“怕是落入副榜”。
秦浩峰后来也听李贺张峰说过,若不是刘章仗义执言,怕是要罢落。
只得讪笑几声,“当时多半是头脑昏昏,失了理智,才言辞激烈,以致有失”。
秦永远挥挥手,笑道:“无妨,真陈弊端有何不可?士人沽名钓誉,沾沾自喜,自诩竹君子,真个是腹空空”。
张瀚之也是跟着笑道,“你当真顽劣,如今钱谷在家大骂于你,你还是哪天得空去找你先生赔罪的好”。
秦浩峰有些摸不着头脑,微微一愣还是道好。
秦永远笑道,“钱博士最好四君子,其所绘之图意境悠远,求者众,如今你骂竹君子,他哪里还卖得出去”,说罢轻笑几声。
秦浩峰只得低头不语,看来改日要去找钱先生道歉一二。
说笑一阵,秦永远肃然道,“明日便是殿试,为父也不好多说与你,定是不会有小人作祟,注意礼仪便可”,又是低声道,“怕是皇上也会去”,言外之意是去看他答卷。
秦浩峰拱手应是,表示知道。
张瀚之又是叮嘱了些注意事项,无非是零碎小事,笔墨纸砚,礼仪之类。
戌时(20点),秦永远便让秦浩峰回去休息,“明日早朝随我一同,到了承天门便会同其他贡士去奉天殿外等候”。
秦浩峰起身回是,便施礼回房去了。
寅时(4点),秦浩峰随着秦永远下了马车,秦永远转身看了他一眼,笑道,“沉心静气,小心答卷就是,休要乱想,为父不远离”。
秦浩峰听得心中感动,忙是弯腰稽首,秦永远伸出双手,又是缩了回去,说了声:“去吧”,自己就先入了承天门。
秦浩峰位置在中间,薛蕴藉会试十七,张明轩会试二十,离着薛蕴藉和张明轩都挺远。
等不多久就有礼部郎官并內监和侍卫来了,礼部郎官轻喝一声,“进”,众位贡士便随他进了奉天门,过金水桥到了奉天殿丹墀之下,礼部郎官又是让众贡士分左右面北站立。
此时级别低的朝官站在殿外,殿内多是高官,兴威帝还尚未临朝,等贡士们站好,就听得鸿胪寺官员高呼,“陛下升殿”。
又有內监高呼,“跪”,一时间伏倒一片,就听得鼓乐齐鸣,又有礼炮炸响。
等百官及贡士起身,执事官自奉天殿东室取了策题案来到殿中,便有殿中內监取过,再将策题付礼部官置于案上。
当此时,鸿胪寺官立于台下,众贡士作好跪拜准备,执事官举着策题案由左阶而下,置于御道中,贡士们便朝案行五拜三叩头礼,然后分东西侍立。
执事官再将策题案举到丹墀东,鸿胪寺官奏告仪式结束,再放鞭炮,兴威帝退殿,文武百官也依次退出。
等皇帝及百官出殿,便有侍卫內监将考桌摆放在丹墀两侧,考生面北露天答题。
礼部郎官发卷,秦浩峰忙是跪接置于案上。
殿试是道时务题,要求千字以上,一般都是翰林院学士出题,秦浩峰展开一看,见上面写道,“朕践祚十余载,不怠于时,甚垂衣深拱而宵旰,又翻经史问农桑,虽则海内安澜,然,国库不丰,污吏横行,民不果腹,甚者,更无立锥之地,何也?”
秦浩峰便知这是兴威帝自己出的题,问得是老子作为老板这么努力,取得了一些成果,可是为什么有些小弟既吃又占,而基层的小弟却是啥也没有,怎么破,在线等,就挺急的。
这样的问题对秦浩峰来说自然没什么难度,作为过来人,站在历史巨人的肩膀上,自然看的高远,可是要是让他说推翻帝制,建立共和,那就是扯淡了。
说起来无非几点,土地、人口、钱财、节源开流。(不写了)
秦浩峰在草卷上写了几个要点,就开始在正卷上答题,写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听得有脚步声近,细听不是一人,秦浩峰便知道是兴威帝来了,也不抬头,继续往下写。
兴威帝走到秦浩峰跟前,停下脚步弯腰瞅了几眼,嘴角微翘,心中暗想,果然是头硬。
会试中的阅卷风波,兴威帝哪会不知,自有锦衣卫或东厂探子早就报与他,今日看秦浩峰答卷,看他更是大胆,不光刀砍世家,更是对着皇家亮起屠刀。
兴威帝又是看了几眼,不禁收了笑意,秦浩峰答卷又与他人不同,不光给出想法还有具体操作,兴威帝揣摩之下,觉得实操的可能性甚大,不禁点头。
众阁老及尚书们看兴威帝如此,都是看着秦永远,秦永远面色不变,心下却是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虽不曾看试卷,多半也能猜出秦浩峰答的什么。
时至午时,春阳不热,春风夹杂寒湿,秦浩峰细细审查一番,便起身交卷,內监引着到了东角门,交给受卷官李贺。
李贺眉毛一拧,撇了秦浩峰一眼,秦浩峰微微点头,李贺便接过考卷,说道,“考生沿此门出”,秦浩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