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远面显讶然,不过片刻就恢复平静,和看过来的薛城明对视一眼,微微摇头。
“安远侯世受皇恩,承太祖恩典,制艺进士,挟恩以图清名,实则党同伐异,更挟势逼迫,强过他人之子”。
顿了顿继续说道,“溺爱非常,以致其嗣子横行街闾,不问,肆虐镇郊,不教(一声),无术而使求考,不中辄而汹汹,不顾法纪纲常,于公堂上咆哮官员,失礼失仪以至于斯也”。
“臣尝闻,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无德之人何以兴礼乐?礼乐不兴则国不昌,民不得教化,致以国危矣,伏惟陛下明断”。
说罢,跪倒在地上。
大意就是,你秦永远勋贵出身,太祖给你科举的机会,你钻营取巧考了进士,不思皇恩,为图好名声在金陵仗势欺人,作威作福,还抢了别人孩子做了自己儿子,最可恨的是你居然还让你嗣子给你一样仗势欺人,被撵到乡下去了,居然还是作恶,考生员没本事,就在县衙发威,得多没数。
你自己不是个东西,过继来的孩子也被你教坏了,你有什么资格做这个尚书?
秦永远正待出列辩解一二,不防兴威帝问道,“安远侯嗣子乃何人亲子?”
秦永安有些愣神,这怎么还牵扯到他了呢?
忙是出列,施礼答道,“乃臣之子”。
“汝之几子?”兴威帝问。
“二子”。
“何人所出?”兴威帝继续问道。
秦永安低着头,脸上带了微红,低声答道,“王氏之子”。
朝堂之上阵阵哗然,纷纷低声议论,多不过是议论居然真有人出继嫡子,脸带鄙视,这叫政治正确。
不论私下里,宠妾灭妻也好,溺爱庶子也罢,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若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议论,多是鄙弃之。
“肃静”,监察御史喊道。
兴威帝没再继续问,而是对着秦永远说道,“秦卿可有言?”
秦永远出列,看了左迁行一眼,说道,“臣只有一言相问”。
兴威帝点点头,道,“讲”。
“不知给事中可看过吾儿考卷?”秦永远根本不去辩解,皇帝心里清楚至极,何必虚言?
左迁行跪在地上,听皇帝询问秦永安,心下便是有些发凉,又见皇帝根本不见怒火,知道要坏,听得秦永远相问,只得低声说道,“不曾见”。
秦永远对着兴威帝施礼道,“陛下,都察院御史虽有风言可奏之能,亦尚需查验乃奏,臣实不知六科给事中也有此能?虚言政事,危言悚听以惑国君,实乃大罪”。
秦永远说罢,薛城明紧着出列,奏道,“陛下,御史人称风宪官,是谬也,风闻传言,知其信后而求,唯唯求真报与上官,谨慎异常,何有谬言?”
说罢看了石珤一眼,石珤是都察院首官,收到手下眼神示意,知道这是给他在皇帝面前长脸,又是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是也”。
薛城明得了石珤助力,继续说道,“给事中虽掌侍从、谏诤、补阙等,亦可参六部官员,若是丢失本心,以假乱真,妖言惑众,使朝失忠臣,误国也,请陛下明断”。
六科给事中实际属于皇帝管辖,和都察院互补都是言官之类,,礼科给事中虽才七品,但是权利极大,对礼部更有监督弹劾职责,若说左迁行参秦永远对不对,实际上来说是对的。
但是在现实中,不光皇帝反感给事中,就是六部和都察院也是对这群牲口反感至极。
给事中可以封驳皇帝旨意,也可以对都察院各级长官参劾,对六部更是时刻挑刺,处处为难。
奉天门的外朝除了风声,只有些轻微咳嗽,不过一刻,就听得兴威帝道,“给事中自祖宗始,闻言据奏,不为过”。
左迁行听得皇帝此话,忙是叩头。
“然须以实相禀,事实不为虚,今左卿有异,便下金陵查验一番吧”。
兴威帝说完,左迁行有些傻眼,皇帝这是消了自己的给事中职位,将自己摔去了都察院,心下戚戚然,又是想起乡人叮嘱,终是磕头谢恩。
“着巡察御史左迁行并锦衣卫下金陵查验,着吏部核查自兴威一年官员考核并都察院勘验,着南直隶按察使司提学官核检童试,但有不法革职查办,顺天府知府左迁罢议,着秦永远上本奏是”,兴威帝一番吩咐,臣下都是跪倒应是。
常朝半点不曾言语秦风不中一事,却是围绕此事争论了一个时辰,隐晦之间,私下交手,终是秦永远胜了半筹。
散了朝,秦永远忙是将早就写好的题本交给內监,题本上秦永远再次说明自己一是,“失于管教,致使嚣张相欺”,二是,“子虽年幼,又多力行于田间沟壑”,三是,“少时习武,得老祖宠爱,刀枪俱全,恐慌至极”,四是,“少时失母,与祖甚欢,恐心胸狭隘暴恣,遣西南之行,视民间疾苦”,最后则是,“臣惶惶然,不知何止,唯恐有负圣恩,请辞修行”。
等兴威帝看到奏本的时候,打开看完忍不住笑出声来,心下了然,秦永远这奏本与其说是请罪不如说是请功,什么一二三四,说了些什么?说秦风年幼丧母,风波侯府根本不管他,后来过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