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打死谁?”一声大喝,秦永远站在一楼阶上。
秦永远近几日被薛氏缠的不轻,母亲也没有意见,只是让他自行处理,其意多半也是赞同,怕是秦风这几日的乖巧哄得人开心,让老夫人满意。
知秦风今日要来鸿福楼,便有心来看看,知其是否收敛,改过,哪里能知道碰到这起子事情。
“蹬,蹬”几步便上到二楼,张志安忙上前给秦永远施礼,秦永远挥挥手,怒喝道:“几岁幼童,即便不知礼仪,多说与他听,他丧母几年,失恃无教,情有可原,你既知如此,为何不与夫子教他?”
秦永远脸上总是挂了冰霜,见秦风躺在地上,带了怜惜上前扶起他,轻声道:“哪里痛?我让人送你回去找你婶婶”。
秦永远没有和孩子打交道的经验,抓紧将麻烦转移。
李俊赶紧上前和秦伯将秦风抬下楼送去侯府。
“大哥”,秦永安上前就要说话,“闭嘴,往日我与你三分情面,不与你计较,今日我若不当着士僚百姓之面痛斥与你,你岂能知道礼仪律法?”
秦永远乃标准的士大夫,不以阶层立足,而以精神立阶。修身、持正、刚直、不迁、不二色。
张志安忙上前劝解道:“侯爷,还是留几分情面,总是要朝堂立足,庶民多有议论,总会伤了朝廷颜面”。
“朝廷颜面?岂是措尔小官所能代表?圣上富有四海,泽被天下,生民无数,人人称颂。官员但有违法自有律例,朝不藏奸,定得有司论处。
奸官污吏不过是拿了圣上和朝廷的名头来淆惑百姓,脱逃罪责,如此不仁不义之人,寡廉鲜耻之徒有何等资格称得上朝廷脸面?”,秦永远正色道。
“你一四品大员,行将上任的府尹,难道尚有不知?”
“侯爷说的是”,张志安赶紧作揖,退到一边,不敢相劝。
秦永远见他如此,也不多说,看着秦永安,沉声道:“父子笃,兄弟睦,父不慈,子必参商。辄而有怒,仇寇相加。
生子当养子,养子当教子,你莫不是学那曹植‘慈父不能爱无益之子’?老牛尚且舐犊?人不如畜乎?
父爱子,当如乔木高仰,遮风避雨,当如山峰耸峙,育儿之志,当如江河海湖,厚培胸怀,哪如同你?旋尔有灾,转咎他人,此乃为父,为君子之道?爱子,教之以义方,弗纳于邪①,今日已如仇寇,岂待明日乎?嗔怪与妻?嗔怪与子乎?”
秦永远顿了顿,加重口气,道:“为夫,妻亡,为父,子遁,为官......”。
“侯爷”,张志安赶紧打断,他自是知道要是再让秦永远说下去,秦永安不光官做不成,怕是这侯爵也要消了。
“侯爷,且留三分情面,今日某初来,尚未述亲,时间已是不甚宽裕,皇子尚待某回京”。
秦永远看着张志安,沉默一会,便使手指点着秦永安道:“你且好自为之吧”。
鸿福楼里鸦雀无声,随着秦永远离开,如同湖里投了石块,“轰”的人群四散而去,带着喜悦,带着满足,如饕餮之客,享得美食。
“气煞我也”,秦永安晕了过去。
“莫哭,莫哭,永远定会给青哥儿出气”,安远侯府的老夫人劝道。
安远侯府的老夫人,姓潘,出身西南将门,虽是近六旬年纪,却是身体康健,耳聪目明,应是年轻之时练武兴兵之故。
潘老夫人生性豁达,从不为外物所累,既不惯华服美食,亦不惯缩在榻上等人服侍。
此时正坐在椅上,轻声相劝,“府医使了脉诊,不曾伤到腹内,不过是些皮外伤,怎地,如今你变得多愁起来?”
老夫人子女缘薄,只得一子,如今秦永远无子无女,老夫人从不想劝,常言曰,子女是缘分,来之则有缘,不来则无分。该来之时来,强求不得。
十几年的婆媳相处,薛氏早是把老夫人当了亲身母亲,老夫人从不因她无子嫌弃半分,还时常劝诫秦永远,何其幸哉!
遍观大夏朝几乎每家都有姬妾,但要说起既无子女,又无妾室者,仅此一家。
“是,母亲,只是气愤难忍”,薛氏收了声,叹道。
潘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话。
“侯爷回了”,门口的小丫鬟道。
一番礼毕,不待薛氏相问,秦永远面带郁色,道:“分宗②,过继”。
“已至于此?”潘老夫人问。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力小而任重,鲜不及矣。③”秦永远道,“怕是百年侯府亦将不复”。
潘老夫人拍拍手,道:“良言难劝将死人,顺意便是”。
风波侯府门口的桂花树上已是难见几朵黄花,多是那日随风助电消失不见了。
藏起来的几朵黄花如今暗暗窃喜,展露着华姿,细微的几瓣花叶拼命舒展,花蕊香沁,引得几多蜜蜂争相采食。忽有风来,倏忽间不见。
“何以至此?”风波侯府的书房里张志安对着秦永安道,“余千叮万嘱不可与你大兄起了争执,你......”。
“全是那逆子,行事不知分寸,处处惹是生非,旬日之前......”秦永安咬牙切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