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三被拖去大理寺暂行关押,谢少昀则留了亲兵在郊外宅院守着,以防生变。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
东宫内极其寂静,迎着凌晨的夜风,一道人影迅速穿过宫道,直奔太子寝宫。
寝宫内燃烧着的烛灯倏忽熄灭,整个寝宫顿时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银星迅速推开大门走进寝宫。
“殿下,石三死了。”
帏帐中的大床上,人影寂静,谢少昀缓缓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哑。
“怎么死的?”
“服毒自尽。”
不仅石三,同石三分开关押的小胡子也死了,一样中毒身亡。
谢少昀这才坐起身,一手掀开帏帐,起身下床,任由银星替他穿好朝服。
“让仵作去瞧瞧,看看是何时中毒,早朝前来报本宫。”
银星匆忙去办,谢少昀梳洗更衣之后,负手立在寝宫门前,东方天空渐白,偌大的东宫内十分清寂,夜色朦胧,宫道尽头一片昏暗。
开胃小菜结束了,正菜就快要上桌了。
早朝上,皇上晨起太早,颇没有精神,近几个月以来西北安定,朝中无甚大事,除了年前东南沿海闹过几次海盗,其他皆是一帆风顺,朝堂之上也无甚可商议的大事。
“众卿可有事启奏?若无事便退朝吧。”
皇上挥挥手正欲起身,却见底下一官员走上前来。
“皇上,臣要参严州卫指挥使佥事傅时棠领兵不善、贪功冒进,与海盗交战时中了埋伏,损失惨重,求皇上降罪傅时棠。”
一旁站着的傅青鸿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的神色。
谢少昀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傅家四子傅时棠年前方才到任严州,到如今还不到两月,便被这些人抓了把柄。
参奏的官员将折子呈上,皇上翻阅片刻,眉头微蹙。
一条军船被炸毁,军船上的火枪火炮、近百将士的性命全部断送了。
这的确是不小的损失。
“皇上,傅时棠刚刚到任不足两月,便犯此大错,若不严惩,只怕将来会有大祸患。”
“皇上,臣附议,严州乃军事要塞,是抵御倭寇海盗重要阵地,主帅错判军情,小则战败大则丢城,严州若丢,我朝东南沿海的关口被撕开,可谓后患无穷,请皇上重责傅时棠。”
“臣附议。”
……
数位朝臣纷纷附议,请求皇上重责傅时棠。
皇上握着折子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不由得落在底下一身紫袍玉带的镇国公傅
青鸿身上。
“镇国公,此事你如何看?”
朝臣的视线纷纷落在傅青鸿身上。
傅时棠可是傅青鸿的儿子,做父亲的,难道能说重责儿子不成?可若是护了短,此事传出去难免让人觉得镇国公仗势凌人,枉顾牺牲的百余人性命也要将自己儿子保下来。
进退维谷。
“臣子傅时棠,贪功冒进中了埋伏,乃是兵家大忌,致使大战溃败死伤严重。既犯错,自然应当惩罚。”傅青鸿往旁走出一步,躬身行礼,脸上尽是凛然正色,“不论皇上如何惩罚,臣都了无怨言。”
此一番话说的是忠直凛然,皇上满意的略点点头,眉宇之中的厉色淡了些。
“太子,你以为应当如何处罚?”
朝臣又将视线挪到了谢少昀身上。
满朝文武之中,谁不知如今皇上放权太子,大小朝事基本都由太子定夺。
如今看太子的决断,便知他对傅家的态度如何了。
“父皇,儿臣以为,傅时棠有错不可姑息。”谢少昀沉吟片刻,行礼道,“然近来几月正是海盗猖獗的时候,严州海防离不开人,若要惩治傅时棠,不妨贬职为严州镇抚使,罚俸三年,让他戴罪立功,也算是告慰牺
牲的将士们英魂。”
朝臣纷纷一愣,相熟悉的不由得暗自交换了个视线。
从严州卫指挥使佥事到严州镇抚使,足足降了一级半,加上罚俸三年,这惩罚可实在不小。
莫非太子不喜傅家?
“准了。”皇上对这个惩罚还算满意,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早朝后,朝臣纷纷离开殿内,几人凑在一堆议论纷纷。
“瞧着太子殿下一点也不给镇国公面子,说贬就贬。”
“依我看皇上也是这个意思,否则怎会准的如此痛快,莫不是前些日子让镇国公那个逆女闹的,皇上待镇国公府也有了隔阂?”
“现下那傅言雪还被关押在大理寺中,皇上问也未曾问过,想来是有冷落之意。”
“这女子本就应该安守后院,何必逞强斗狠要上官场,这种女子只能给家族带来祸患,瞧着这次傅时棠被贬,八成便是那傅言雪闹的,不详之女啊!”
议论声渐渐远去,大殿之内一片空荡,谢少昀负手立于殿门外,抬头看向正东方冉冉升起的朝阳。
石三的供词尚在他袖中放着,只是他知道,如今不是替傅言雪正名的最好时机。
前脚傅言雪出了事,后脚傅时棠便跟着出了事
,这是巧合么?
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