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仍旧不死心,双手打颤地爬起来,轻轻将儿子抱起,揽进怀里,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再次渡过去。
可这一回,灵力却再也渡不进绥宝的身体。
她绝望了,抱着儿子,祈求着喊:“绥宝,不要走,不要离开娘好不好?阿娘只有你一个了。”
绥宝躺在母亲怀里,艰难地撑开一丝眼缝,眼中满是对阿娘的心疼。他也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声音细若无声地说:“阿娘,可真幸运……能做您三年的…儿子,可惜太短了。”
眼泪顺着‘姜羡’泛红的眼尾,夺眶而出。
她又何尝不觉得幸运,能做他三年的阿娘。
“阿娘,来生…求阿娘再…再生一个…绥宝吧!”
若有幸,来生他还愿意做她的绥宝。
林间树叶簌簌声落,暮夏的风,带着暖意徐来,却只让人感到透骨的寒。
因为那个前不久,还捧着烤山雀给阿娘吃的孩子,此刻望着他的阿娘,满眼不舍地,永远闭上了他那双明亮璀璨的眸子。
绥宝没了。
那样聪明懂事的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有了。
他还没来得及长大,来不及看看小村庄以外的世界,来不及实现对他阿娘的承诺,就被人如此残忍地结束了小命。
神识里的姜羡看到这一幕,感同身受,整个人都崩溃着,心疼得都揪在了一起。
以前她觉醒记忆时,只觉得那些书里的内容设定,不过一串冷冰冰的文字。当时害怕有,惶恐更有,却从来没想过内容中的‘姜羡’,在经丧子之痛时,是何等的绝望和悲痛。
如今她终于知道了。
也终于亲身体会到了这份痛苦和绝望。
姜羡疼得神魂剧颤。
原来只有刀子落到自己身上,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知道有多彻骨的疼。
当初她以旁观者的身份,观了李家惨剧之时还不觉有什么,只觉是出人间惨剧,穿越女娜娜害人害己,李承锡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重生回来把事都尽数做绝。
可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楚的知道,李承锡的上一世,该是如何的绝望和悲痛。
那种痛,那种恨,足以让她想毁天灭地!
……
姜羡从梦中醒来,已经是翌日巳时。
她照旧是府上最后一个起床的,但睁开眼,不同以往的睡眼朦胧,有的是满腔未消的恨意,和还徘徊在心口的悸痛。
而睁开眼的瞬间,她最先抬手摸的,是自己隆起的肚子。在确定她的绥宝还在,还好好的,才敛去那些恨意和悸痛,微侧过头去看别的地方。
软榻那边,沈絮若正在绣她未绣完的嫁衣。
听到她这边的小动静,她抬头望过来,随即眸带惊喜喊道:“表嫂,你醒了。”喊完,赶紧吩咐隔间的侍女端洗漱的东西过来,顺道将小炉上热着的早膳也拿来。
待吩咐完,她放下嫁衣,穿鞋碎步走了过来,将有些艰难想起身的姜羡扶了起来,面上露出担忧地问:“表嫂,你昨夜是不是做噩梦了?”
姜羡一愣,何止是噩梦……
但她不能说,只能摇头:“没有,怎么这么问?”
絮若道:“今早娘亲给我说,昨晚半夜听到你在哭,起来瞧见你并没有睡醒,却一直在掉眼泪。她怕惊吓到你,就没敢将你唤醒,只能干看着,差点吓坏她了,天不见亮便急忙让人去请大夫来瞧了瞧。”
“大夫来过?”
姜羡又是一愣,没料到自己睡得这样沉。
絮若点头:“不止大夫来过,我姑父也被吓坏了,一早就打马去军中把军医都带来了。好在大夫和军医,还有封公子都说,表嫂你只是太累了,如今心弦松了下来,才睡得沉些,并无大碍,大家才放心。”
“封如故也过来了?”
絮若没看到姜羡提到封如故名字时的咬牙切齿,再次点头道:“表兄说你以前便如此沉睡过,寻常大夫根本看不出病症,便去南院那边将封公子请来了。”
封如故封如故,天杀的封如故!!
只要一提起封如故,姜羡心口就是一疼。
她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微垂了垂眸,抑制住满腔恨意,另问道:“你表兄呢?”
“表兄在知道你没事后,赶去了军营,听姑父说戎军像是打不死的蜚蠊,贼心不死,休养了几日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絮若边轻声说着,边让丫鬟给弯不下身去的姜羡将绒靴穿好,自己则给她将寒衣披上。
姜羡自己将寒衣上的盘扣系好,听到戎军还不死心,想起前世欺负絮若的那名戎国悍将,不由蹙眉。
那一世沈絮若死后,尸骨就是被那戎国悍将捡走的。
哪怕最后大邺山河尽数收复,那悍将也被驱赶出了大邺境内,沈大人却依旧没有找到女儿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