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过了多久。
李雪的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在想什么，也许是恐惧，也许是庆幸。
直到一个满身伤痕的女孩从那个黑暗，仿佛是神秘怪兽的嘴巴一样的地方走了出来。
一种名叫悔恨的情绪才从意识深处浮现出来。
李雪出来后就站在门口，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我。
她的手上，脚上，脸上，大大小小许多伤痕都在汩汩流血。
在她那双充血的眸子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叫做恨的东西。
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
浩然呆呆地看着李雪步履蹒跚的离开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从那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浩然知道这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被原谅的事情，从那天之后，他就辍学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面对她的勇气，只有那双眸子，永远的映在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接下来的每一天浩然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也是在那段时间，浩然梦里的事情才越来越清晰。
他发现自己的梦很奇怪，用母亲给自己购买的笔记本电脑搜索了许多关于梦境的资料。
他最后将自己的梦归于“不切实际但无比真实的梦。”
在浑浑噩噩和对自己梦境的探索中，时间飞逝。
又两年后。
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的浩然，打算就这样一辈子烂在自己这个二十多平的小屋里。
他永远都无法忘却那双眸子，以及那天所发生的事情，还有一点。
就是他想穿越到自己梦境里的那个世界，以逃避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做下的恶行。
有一个黑色包浆的本子，密密麻麻的写着关于穿越的一切可能和资料。
仔细看就能发现，里面的内容有记录着霍金，弦理论，宇宙大爆炸，虫洞，引力。
那些与他生活不着边际的东西都不是一个初中都还没有毕业的人能够参悟的，但是随着那些科普视频和讲解越来越多，他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所有的想法从科学上讲，都是不切实际的，只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幻想而已。
他的手握着一只没有笔套的圆珠笔笔芯。
用笔芯在一个词汇上悠悠的打着转。
“灵魂。”
在这二十多平的出租屋里，他与母亲只有一个高高的组合柜相隔。
浩然的母亲这两年为了他操碎了心，父亲也因为自己离开了这个家。
母亲从一开始的关切到最后的疯狂，浩然觉得只是母亲不理解而已。
浩然知道她是一个好母亲，只是做事情太过于极端。
浩然艰难的朝着床边挪动，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下床，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
他缓缓的移动着，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似乎在提醒他：“你已经很久没有摄取营养物质了。”
很快，他就饶过了组合柜，挪到了母亲所在的床铺前。
他无力的晃动着母亲耷拉在床边的手，轻轻的喊道：“妈。妈。”
他很想站起来，也很想大声些，但是做不到。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两天前，一个看上去憔悴到难以想象的女人正坐在浩然身边，看着他敲击着电脑记录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她的心就像是死了一样，已经麻木了。
她闭着眼睛，仿佛在哄小孩睡觉讲故事一样说着：
“儿子，妈觉得，你是这个世界给我的瑰宝。这两年来，你都没有和妈说过一句话，只会嗯呀，啊呀的回答，我知道你都没有听进去。
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妈只是怕你饿着，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现在，妈累了。”女人叹了口气。
女人那早已干涸的眼睛，再一次湿润起来。
用哭腔说道：“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痴痴的望着浩然，内心深处期待着他能再一次叫自己一声：“妈。”
然而男孩还是沉浸在那个小世界里，仿佛没有发现自己的难堪一样。
女人没有在说话，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眼泪从她憔悴的脸颊两边落下打湿了枕头，逐渐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