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位之说，自古以来便有之。
而所谓贵物论，则是陈长生上辈子的毕业论文。
“仙人可曾听说过道德经？”
陈长生问道。
“相传当年圣人化身，行由于人间，骑牛出关，留下了两卷经书，分别是道经和德经。后人整合而来，称之为道德经。”
这位圣人如今虽身在三十三天外，还留有一个化身在天庭之中，掌管炼丹之术。
“此书之中，有一句话，叫做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这句话，便是贵物论和德位说的由来。圣人说，不推崇贤者，就不会使人相互竞争，不贵难得的东西，就能使人不起歪心思。不知仙人可曾想过，若真的按照圣人之说，就能达到目的吗？”
敖听心的瞳孔不由得放大了几分。
“你这是在质疑圣人之言？”
“非也。我只是学而思之罢了。所谓难得之货，对于凡人而言，是什么？是一切不可得。当然，对于仙人，也有难得之货，也有不可得的东西。但人和人之间，所谓难得，又有不同。就比如我和仙人之间，于我而言，家有千金之货，良田万顷，娇妻美妾，便是难得。于仙人而言，则唾手可得。每个人心中的难得之货，都在于是否拥有。此刻我若是饥肠辘辘，便想着坐在火堆旁，吃上一口饱饭，便是难得。若我能吃上饱饭，烤了火，便想要更多。因而心中难得，是没有尽头的。”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陈长生摇了摇头，笑着回答道：“这是贪心，是欲望。可以这么理解，但并不准确。首先，难得之货之所以难得，是因为它本身就很难得，而不是因为贵而难得。就像是黄金白银和泥土沙砾相比较，前者自然难得。从本质来说，什么是难得？就是因为其稀少，所以难得。而难得之货，和贵贱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当然是没有的。所谓贵贱，是人为附加的价值。并非事物本身的属性。”
“而难得之货，必然会被人附加上贵的标签，仙人可知这是为何？”
“难道是因为欲望？”
陈长生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欲望。但仙人觉得，欲望是好还是坏？”
“既然是欲望，那肯定就是不好的了。”
“非也。欲望就是欲望，何来好和坏之分？”
敖听心不由得皱紧眉头。
这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否定自己，有些过分。
可陈长生此时来了兴致，没有注意到敖听心的变化。
“人们为了约束欲望，因而提出了道德。欲望这才有了好坏之分。圣人认为，要消除欲望。这样一来，就不会因为欲望而滋生不好的想法。但这一点，恐怕圣人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得到。好吧好吧，我知道你又想反驳我，但你想一想，若是有一种存在可以威胁到圣人，圣人又能否不在意这种威胁？所谓凡人，仙人，圣人，只不过是威胁大小。我是凡人，仙人弹指一挥，便可灰飞烟灭。仙人自然不在意一个凡人，因而仙人对于凡人，可以做到无欲。话题说的有些远了，还是接着说贵物论吧。”
“因为欲的存在，所以才有贵贱。而欲是难以消除的，但是可以引导。就比如每个人都想要黄金，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黄金。人们就想到用某种不那么贵重的东西来代替黄金，因此就有了白银，并且规定了多少白银可以替换一两黄金。但白银还是很贵重，所以又有了铜钱。如此一来，就把人们收集黄金的欲望，引导成了收集铜钱的欲望……”
“而且，经过引导的欲望，可以为人们带来便利。就比如人觉得自己走的太慢，所以学会了跑步。觉得跑步还是不够快，就出现了坐骑，车辆。而人在不断满足之中，大部分的人欲望会得到提升。我们可以理解为需要。无论是人也好，动物也罢，都存在一些需要。首先是生存的需要，其次是生活的需要，尊重的需要，自我价值的需要以及自我超越的需要。随着欲望的不断满足，需要的层次也在不断提升……而在这个提升的过程中，某些曾经追求的东西，会变得不再重要。”
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就在于不断提升人的需求。
这就是所谓的贵物论。
“而德位之说，其实是贵物论延伸而来的。所谓不尚贤，也是不切实际的。同样是人，总会有人跑得比别人快，总会有人学习能力比别人强。因而怎么能做得到不尚贤呢？而把那些拥有某方面特长的人加以引导，让他们利用自己的特长，这就是所谓的人尽其才。而约束人才的办法，就是德位之说。仙人之所以是仙人，是因为有普通人不具备的才能。而仙人之中，也有份位高低之说。因此，无论是人也好，仙人也好，某些道理，其实都是一样的。但道德标杆是自我约束，并不一定对每个人都有用，因此还需要一种强制约束，这便是法。”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陈长生夸夸其谈，洋洋洒洒。他并不是一定就比眼前的敖听心聪明，只不过，他想过，而敖听心没想过。
“你还真是可怕，仅仅是圣人的两句话，你就能想到这么多。”
“不过是在仙人面前班门弄斧而已，算不得什么。刚才仙人不是问我是否有所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