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睿听出了夜绯语气中的讥讽，心中苦涩不已。
他很勉强地坐起身，背靠软枕，轻叹一口气，闭上浑浊的双眼：“在死之前，还能再听到你的声音，也算是我一个美好的夙愿了……”
夜绯面无表情，她的目光在老者消瘦病弱的躯体上流转了几秒，随即，她拿起书桌上的几个小瓷瓶，挨个拔掉瓶塞凑到鼻子前嗅了嗅。
半响，她将瓶塞塞回去，冷声道：“这些天，你一直都在服用这些药？”
夜睿听到她的问话，下意识地一愣，他睁开眼，怔然地与夜绯对视。
几秒过后，夜睿点头，又问：“小绯儿，你在关心爷爷吗？
”
“你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是我的爷爷？”夜绯眼中是冷锐逼人的寒芒，“别玷污这两个字。”
夜睿一时语塞。
“这些药的都是夜景曜给你送来的？”夜绯又问。
“是。”
“那看来他是真的很想你死。”夜绯很是随意地坐在椅子上，长腿翘着，一只手在桌上敲了敲，唇角上是冷冽的弧度：“你也许不知，这些药瓶中或多或少都掺着一些毒物。”
“不过这些毒物用量并不大，短期内吃不死，但长期服用，一旦到了某天，就能瞬间毒发，完全不会给你反应过来的机会——那可真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
夜睿眼中升腾起各种各样的情绪，愤怒、不甘、绝望、埋怨……
还有一丝将死之人的释然。
他无力地阖上眼，叹息：“我仍记得，五年前，万灵花妖诅咒我的那些话……如今看来，我确实落得一个众叛亲离，只能躲在房中苟延残喘的下场。”
下一秒，他睁开眼望着夜绯：“小绯儿，我自知自己离死不远了，在离世之前……你能原谅我吗？”
夜绯冷笑：“原谅你？我与你之间谈何原谅不原谅？而且，要不要原谅你，也应该是我娘亲决定的事。”
夜睿说：“我还有机会……再见见你娘亲吗？”
不提这个还好，一
提起，夜绯心中的火冒得更盛了。
她攥紧拳头，恶狠狠地瞪着夜睿，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夜睿脸上满是悲戚。
在真相大白前，他眼中的小绯儿……从来不会对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到底还是他亲手把自己的孙女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她怨恨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让我猜猜看，是不是你一直不肯彻底让出家主之位，所以夜景曜才会对你动了杀心？”夜绯双手环胸，笑容讥诮。
夜睿没有说话，也许他自己也觉得，再说这些也于事无补——反正，他终究会死。
“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毒害
的感觉，是不是很痛苦？”夜绯歪头看他，眼神凌厉，“你是不是没想到，会有死在自己儿子手上的那一天？”
夜睿无力地笑了：“我老了，防不住了……小绯儿，你走吧，我今日死了，也算是为你赎罪了。”
夜绯抬起手，朝着夜睿的方向屈指一弹。
啪嗒一声，一颗印刻着莲花丹纹的丹药稳稳落入夜睿手中，夜绯冷冷道：“你想死，可我偏不让你死。”
夜睿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双眼：“为什么？”
“死太轻松了。”夜绯的嗓音冷如寒冰，刺得夜睿的心脏发疼：“让你痛苦地活着，才是对你最大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