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宁不知道迷迷糊糊地睡了多久,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他梦见爹爹又在责怪她不好好吃饭,威胁她说再也不给她买糖葫芦,每每这时,她就凑到爹爹跟前,一声又一声地唤他“爹爹”。程恺听到这甜甜的嗓音总会败下阵来,又好声好气地哄她吃饭。画面一转,她又回到了她去南川国之前,爹爹笑着对她说:“可莫要忘记替爹爹带些好玩意儿回来。”她刚想应下,却看见爹爹的人影渐渐透明,嘴里还在说:“小宁每日过得开开心心就好……”随后,人影完全消散。
程安宁惊醒,意识渐渐收回脑中,看着周围环境,陌生得很。她记得是楚天曜将她从人群中带走,现下却没看见他,便下床想要走动走动。
刚好楚天曜端着糕点推门进来,见到程安宁起身,赶忙放下盘子,上前搀扶。
“你身子本就不好,又舟车劳顿许多日子,居然能硬撑着赶到京城,往日怎不见你有这般毅力?”幸好林风给他传了信,他才能赶到现场将她带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小姑娘不语,楚天曜又懊恼自己语气重了些。又柔声问道:“饿了没有?”
程安宁仍旧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楚天曜立马去将糕点拿来,又担心程安宁口渴,端了杯牛乳茶来才收手。
糕点自然是美味的,但程安宁吃了两口就没了兴趣,看着楚天曜,轻声问道:“我爹爹呢?”
楚天曜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沉声开口:“死了。”
“尸体呢?”
“埋了。”
“带我去看看吧。”
“好。”
程恺的坟墓安置在离京城不远的一座山上,陵墓修得还算大气,算是给他留了最后一份脸面。
程安宁看着,眼眶只一瞬间便湿润,跪下身来,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落进泥土里,消失不见。
“女儿不孝,爹爹生命的最后关头,女儿没能陪伴身侧,深感懊悔,爹爹在天之灵,莫要责怪女儿。若有来生,女儿一定竭尽全力,让爹爹安享晚年。”语罢,又磕了三个响头方才起身。
楚天曜伸手将哭成泪人的小姑娘揽进怀里,轻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我在呢。”
“楚天曜,我在这世上,再没有亲人了。”程安宁哭得泣不成声,又往男子怀中靠了靠。
“说什么胡话呢,我不就是你的亲人吗?小宁不怕,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回去之后,程安宁才发现,这里并非镇国将军府,难怪看着周遭如此陌生。
看出了小姑娘的疑惑,楚天曜开口解释道:“这是祁裕赐我的宅子,只我一人居住,下人也都是我挑选过的,你只管安心住下,这里没人敢说三道四,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程安宁知道她的太子哥哥已经登基,成了新的皇帝,但楚天曜一向不喜他,私下里也就直呼祁裕二字。
“楚天曜。”
听到程安宁唤他,楚天曜便走近了些,伸手顺了顺她额边碎发,才开口:“我在呢。”
“过几日我就离开京城。等过段时间,风声过去了,你就可以寻位好姑娘,你性子温柔,待人也贴心细腻,女子肯定都是喜欢的。”
楚天曜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觉得她近日消瘦了不少,“你要走,我便陪你走。莫要再说什么让我另寻他人的傻话,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你,眼里还怎么容得下别人?”楚天曜缓缓道。
程安宁虽心中感动,但也认得清现实:“如今我是罪人之女,走到街上都如同过街老鼠,再不是从前的常乐郡主,你如今是圣上亲封的飞云将军,也不是从前跟在我身后的楚天曜了。你我身份天壤之别,与我一起,只会坏了你的名声。”
“什么名声荣誉不过是些虚物,我才不在乎!更何况丞相所为不过是替家妻复仇,除了迫不得已,他并未伤及无辜之人的性命……”
“替家妻复仇?你是说,我爹反叛目的是为了我娘亲复仇?”程安宁虽对京城发生的事有所了解,但对此事的真相一无所知。
楚天曜点头,将程恺说的话一并告知程安宁,又补充道:“但我爹不让我将此事声张出去,说会有损皇家颜面,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是啊,世人无需在意真相如何,他们只愿相信自己看到的,坐在龙椅上的人究竟是不是正统也不必纠结,只要能够管理朝政,护佑一国平安,谁来当君主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