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的人围过来,我开始说话:“昨晚上那顿饭,既是庆功宴,也是散伙饭。”
“啊……”
所有人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杨帆也愣了一下,抬眼疑惑地看着我。
他可能以为我是因为他才说的这句话吧。
我目光凉凉地扫视众人,故意忽略他。
他没有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来,又默默地垂下眼皮。
人群中有人提问,“徐总,我们公司不是接到业务了吗?”
“对啊徐总,公司不是变好了吗?”
“徐总,公司现在那么多单子,不做了?”
“不能啊徐总,这几个单子都签了合同的,不做了要赔违约金的。”
也有人偷偷说:“徐总可能是在开玩笑的,她要是想关公司干嘛签合同?”
“有道理。”
“年轻人就是喜欢玩刺激。”
于是,风向突变。
“徐总,我们好不容易熬过来了,求求您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徐总,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几十年房贷要还,没有工作真的活不下去。”
“徐总……”
我垂眸,一声不吭地听他们的“七嘴八舌”,直到他们再没有什么新鲜的词。
“我能理解你们的不容易,但是我无能为力。”
他们都闭上嘴巴,眼带祈求地看着我。
“你们有两个月没接到业务了,这不能全怪你们,有春天和夏天,就有秋天和冬天,正常。”
我开始敲桌面,“不正常的是,我把业务接回来了,我还要自己去跟进工程,跑工地去和客户沟通,就差没有亲自去挖沟埋线了。”
我把屁股下的办公桌敲得咚咚响。
“你们不想关闭这家公司我也能理解,换个位置来想,我也不想关闭这家公司,为什么呢?你们看看我。”
我把脸转向右边,又转向左边。
他们偷偷地看了看我。
“你们看我是不是特傻?我去拉业务回来,我去跟进工程,我去拿钱回来,然后发工资给你们,换了是我我也不想这个公司关门,什么事都让煞笔老板一个人干就完了,个个像大老爷坐等工资发下来就可以了,家里老的小的都有人养,房贷也有人还了,除了老板,谁不愿意干啊?”
我又气得敲桌面。
他们都低下了头。
“都说资本家剥削人,现在,我这个资本家正在被你们剥削中,你们压榨起我来,眼都不带眨的。”
每次我的话音刚落,诺大的办公室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他们都屏了呼吸任我发飙。
我语气缓下来,“合同签下了就要履行,你们要好好地把手头这几个工程做完,走的时候,还能拿到一笔不小的散伙费,这也是我接这几个工程的目的。怎么说你们也在公司干了好多年,走的时候也不能太寒酸了。”
“全部工程完工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你们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好好考虑一下,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提前找到工作的可以提前离开公司。”
我小手一挥,“好了,都忙去吧。”
转身,我一瘸一拐地朝办公室走,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我又回头,他们都还在原地面面相觑,
“忘了说了,刚才我不小心把脚崴了,杨帆知道我住哪里,所以我刚才叫他去接我来公司的。杨帆,一会拿你的卡来给我签字。”
杨帆没有出声。
我也不管,开门进了办公室,又关上门。
不用听也知道外面炸锅了,这回是哀声一片。
来到这家分公司没多久我就发现了问题,但一直没有时间处理,现在,该签的合同签下后,就得动手整一整了。
要是能把他们整活了,这公司还能做下去。
那几个跑业务的能力还不错,找得到单子,但是,这公司的领导不行,谈不下来单子,跟客户沟通的能力太差。
刘经理四十五岁,在这公司干了十八年,好像越干越不行,能力退步了,看我这剂猛药下了以后他有什么打算吧。
能者上,无能者让位,去哪家私企都一样。
无能的人占着茅坑不拉屎,公司难以生存,还要一群人跟他陪葬,不如散了。
我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转着手里的笔。
咚咚,有人敲门。
我先猜一下,应该是杨帆,我刚才让他拿卡来找我签字。
我为什么不是一到公司就给他签字,让他现在来找我签字?
当然是让他来求我了。
他需要钱,来公司不满一个月他就凭着两张设计图挣几万块钱的提成,去哪里找那么好的工作?
而且,他现在应该是受人所托。因为他和几个新进公司的人,没有经历过两个月的困难期。
没有挨骂的理由,不是他来,谁来。
我想听听他怎么说。
我眉也不抬,扬声道,“进”
杨帆小心翼翼地开门,抬眼看了看我的脸色,又扭头向外看了看,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他踉跄了一下才进来,挺了挺腰轻轻地关上门。
不是,是掩上门。
留了点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