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宁城,是一年一度最热的时候,刘岩怀揣着父母和范丽莉的全部身家,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南下鹏城之路。
扣扣伍陸彡⑦④彡陸⑦伍
如果不是正值盛夏,此时此刻的他,肯定会有战国末期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慨然。
随着汽笛声的响起,从宁城开往羊城的绿皮车终于缓缓启动了!
站台上,周海洋正跟着列车一路小跑不停地挥着手,身后紧跟着双手正在胡乱抹着眼泪的范丽莉……
直到看不见他俩的身影,刘岩自言自语说道:又不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有必要跟生离死别似的吗?
这才把头收回到车厢里。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间差十分十点钟了。
此时此刻的车厢内却显得异常热闹,车上的人们似乎都期待着这一时刻的到来,似乎车轮滚滚的声音才预示人生旅途的开始。
车厢内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加上烟味、脚臭、汗臭、狐臭,以及车厢里长年积累下来的和新添的酸爽味儿,伴随着不同的思想、情绪、口音……
使得本来就十分拥挤的车厢跟闷罐似的,熏的刘岩的脑袋直犯晕。
他不得不把脑袋再次探出窗外,让迎面吹来的疾风,尽情地打在脸上。
尽管风中混杂着极速行驶的火车头飘来的煤烟颗粒......
喧哗一阵后,车厢逐渐安静下来了,所有的人都开始进入梦乡。
不一会儿,拥挤的空间里彼此起伏地响起了不同声调、不同音律、不同节拍的打鼾声,每个人正悄悄做着一个别人不知道的梦。
可是,刘岩一点儿困意也没有。
他时不时的会想起随身行李里放着的成捆成捆的百元大钞,和五百张身份证。连上厕所都要背着这两个袋子。
撇了一眼身边那位靠在自己肩膀上正鼾声大作的中年男人,他不由得又从口袋里取出之前已经看了好几遍的那张鹏城身份证。
……
列车终于到了羊城。
走出火车站,他刚张口说出“鹏城”两个字,便被手举“鹏城大巴”牌子的一群票贩子热情地围住了,并且客气的引领到流花汽车站。
接着,票贩子站在一辆大巴车前,对着刘岩伸出四个手指头:“细百块啦!”
刘岩看了看眼前的四个手指头,顿时一愣,心想:从羊城到鹏城这点路途的汽车票,居然比宁城到羊城的火车票还贵。
不禁皱起眉头,模仿着粤语普通话嘟囔了一句:“解模阶么贵啦?”
票贩子闻言,一指大巴车,笑着对刘岩说道:“解细大日野啦!”
刘岩转念一想也没错,这豪华日本大客车,自然是比铁路的绿皮车要高档。而且既然是去特区,车票特贵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点了点头:“好啦!”接着抽出四百元买了张车票,紧紧护着两袋的行李往车上走。
这个时候,他隐隐约约听见身后的票贩子对后面上车的人说道:“解几天的大巴切票已经比平系讲了系多倍啦,明后天更贵!”
大巴车行驶了不一会儿,朦胧中的刘岩感觉车子停下来了。
他刚睁开眼睛,就听见司机大声对着车厢里喊道:“下去过关,记得车号,过了关再上车。”
刘岩随即跟着其他乘客下了车。
接着,又被人群裹挟着走进同乐检查站。
他取出在宁城刚配的黑边框眼镜戴上,手里紧紧捏着那张鹏城身份证。
心里盘算着,假如人家用粤语跟他说话,或者问他为什么不会说粤语,该如何回答?
对了!他可以说是前几年刚和父母一起从宁城来鹏城落户。
但如果人家接着问他,在哪所高中念过书呢?
刘岩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懊悔自己事先没做好这方面的功课。
嗐!这会儿临时抱佛脚也来不及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心慌意乱地排到检查口,浑浊的气味加上烦躁的心情,令他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呵呵!无意间恰好遵照了范丽莉事先的一再提醒,与身份证里那个人的皱眉照片,不仅形似,而且神似。
想到这里,刘岩不由得多看了前方的武警战士一眼,发现他们一个个也都皱着眉头,想必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顿时对他们常年从事这一枯燥乏味检查工作,表示深深的理解和同情。
武警战士皱着眉头接过刘岩递过来的身份证,只是瞟了一眼,就轻飘飘的扔还给他。
刘岩收起身份证,吐出了长长一口气,顿时感到如获大赦一般,终于蒙混过关了!
上了车后,又坐了一段路,到福田车站下了车。
他沿着深南大道一路向东走,沿途打听旅馆、招待所,发现竟然全都满了。
心想:鹏城怎么这么多外地人?
一直走过市政府,此时此刻的刘岩,已经人困马乏,再也走不动了。
他蹲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突然看到马路对面似乎有一家看似不错的酒店,旋即站起来走了过去。
可是前台却告知没有床位了。
失望中的他,忽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