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尘离开悬崖下的山洞,已是第四日凌晨。他穿上一身道袍,黏上了胡须,高瘦的身形湮没在入城的队伍里。
官兵们在南屏山搜索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既没有找到活口,也没发现尸首,铩羽而归。马校尉立功未成,还领了二十军棍,以示惩戒。
“哎哟……哎哟轻点轻点……”马校尉发髻松散,身着白色内衫,俯卧于床榻之上,只见两股已被血色染红,程大夫正处理伤口呢。
“马校尉,您忍一忍啊,这个金创药一日敷三次。呐,就像这样,把这个粉末均匀洒在伤口上。您啊近几日得忌口,不能沾荤腥。”程大夫仔细地和马府管家交代用药禁忌。
“多谢程大夫,有劳了!哎呀~”
“都怪这该死的刺客,下次让我逮到绝不轻饶!”马校尉恨恨的捶向床案,就像是要把床板给捶穿了似的。
“哎呀,老爷,您都这样了,就别想这些事了!”一旁的马夫人心疼得坏了。这下子府里可乱了套了,老爷被打了二十军棍不说,还被罚了两个月的俸禄,这今晚的中秋家宴看样子也没心情吃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中秋佳节可是大日子,钱塘自古繁华,每到佳节,老百姓们家家户户张灯挂彩,富贵人家更是亭台楼榭都要装点各式不同的彩条和灯笼。亲人在各地的,趁此佳节都要想尽办法赶回来团聚,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边赏月品茗,边享用丰盛的中秋家宴。小孩子们聚拢在一处,投壶蹴鞠,不亦乐乎。
从临安城内最热闹的御街一直到清波门,那可真是彩灯飞起,火树银花,锣鼓喧天,好一番江南繁华气象。穿梭不停的赏月观灯人流,把这一条宽阔的街道都围得水泄不通。两旁的商贩们最是高兴,今夜无需宵禁,这人月两圆的日子,来往的客官们买东西都是非常豪爽大方的!有卖花灯的、有捏面人的,还有卖胭脂水粉团扇的,各种物品应有尽有,让游人们看花了眼。
万花楼今晚甚是热闹,花魁赵娘子难得弹几曲琵琶,配以舞姬曼妙身姿,来一场春江花月夜的视觉听觉盛宴,引得城中富家子弟纷纷豪掷千金,老鸨的脸都笑成一朵花了。还有许多文人墨客吟诗作赋,对酒当歌,使得城中各处酒楼纷纷客满,有喝酒赏月的,有投壶逗趣的,更有几位少年才子以月为题,斗起诗令来。
“王兄,我等以月为令,小弟不才,先来一句:月上柳梢头,哈哈哈”
“我接,明月照沟渠,该你了,陈兄”
“好说好说,小弟我对的是:山河月更明”
“春江花月圆”
令行至精彩处,看客们纷纷鼓掌叫好!
“好!!柳兄,该你了!”
“莫使金樽空对月”
“哈哈哈哈,柳兄妙哉,同饮一杯,痛快!”
好一派江南旖旎、歌舞升平的热闹气象啊!
家宴毕,锦奕也随着医馆的师兄一同出门凑热闹了。因着近来临安城有些不太平,程大夫虽不欲却敌不过掌上明珠的一再央求,许她特意换上男子装扮再出门。只见她白色交领内衫外,套着一件浅水蓝色的圆领襕衫,纤纤细腰,再束上师兄拿来的一根玉带。这根玉带说是昨日有一位病人药钱不够,非要抵在店内当药钱,约好下午再来赎,可等到今日闭馆之时都未曾见到此人。是以,暂借一用啦!这一身清雅再配以乌黑的巾帽,手中扇面一挥,便是一位翩翩少年郎,自带诗书之味,毫无半点尘埃之气。连师兄们都夸赞她,像是个国子监生。
因平日都在医馆忙碌,她甚少看到如此热闹的景象。此刻看到满城彩灯,顿觉眼前眼花缭乱,煞是好看。街道的西侧小河流水潺潺,水面上飘着好多的小花灯,它们如星光般闪烁,带着祈福人的愿望渐飘渐远。
石拱桥上人来人往,有孩童高声指着空中的孔明灯大声喊着小伙伴,也有年轻的姑娘们穿红戴绿团扇掩面,盼着能在灯火阑珊处寻得如意郎。
锦奕也在孔明灯上写上了祝福心愿,走上桥头,放飞心中所愿。“惟愿山河日日明,父母皆安康。”今夜的月色真美啊,像是圆圆的大玉盘,高高挂着天空中。星辰闪烁,一盏盏的孔明灯升起,星火辉煌,甚是灿烂。
石桥上人来人往,锦奕往下刚走两步,迎面上桥的人差点把她撞了个满怀。抬眼一看,竟是一位手拿算卦布牌的道长。二人忙不迭地互道歉意。锦奕微微一笑,像道长做了个揖,正欲离开,却不料道长轻撇佛尘,眼中闪着光,开口曰:“这位施主,你我有缘,贫道上观天文下知地理,你可要算上一卦?”
“算卦?”锦奕正想着拒绝,旁边的师兄多嘴问了一句:“一卦多少钱呐?”
“不贵不贵,三两银子”道士似笑非笑。
“什么!……三两……”锦奕惊诧道,心里默默念:“你怎么不去抢。”
两人做了个揖,师兄便拽着她侧身从道长旁穿过,生怕这个江湖骗子把小师妹给骗了去。
擦肩而过的间隙,锦奕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这是……他?
这是……她?
道长的眼角瞄到文弱书生后脖颈的小红痣。
二人同时转回身,望向对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