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珩注意到池虞的脸色,隔了好半晌,才道:“看来如今,你早已恨透了孤。”
池虞垂眸不语。
萧景珩抬手,似乎想要碰一下她的头发。
但是在池虞抬眼后,还是迅速收了回去。
“今日是你的生辰,可有什么愿望?”
池虞看向萧景珩,直接道:“我说什么,陛下都会应允吗?”
萧景珩轻轻点头:“只要孤能办到。”
那你把庶姐送出宫吧。
池虞第一想法就是这个。
可是她知道萧景珩不会舍得的。
于是她道:“听说民间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栀子花在冬天开放,我想在宫里看到四季不败的栀子花。”
她最喜欢栀子花了。
萧景珩为她铸造宫殿的时候,正是栀子花开得最盛的时候。
那应该是这一生中,他最爱她的时刻了吧?
所以只要栀子花还在开,她就愿意继续在这个宫里活下去。
萧景珩听到池虞的答案,眼睛红了一瞬,很快,他便压了下去。
他避开了池虞的眼睛:“孤以为,你会想出宫。”
池虞怔了下,明白了这句话隐含的意思。
他要赶她离宫,在她生辰这天。
“如果陛下不愿意再看到我,那就放我出宫……”
池虞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景珩突然厉声道:
“出去!”
池虞何曾被萧景珩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
她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然而下一秒,便听到了什么轰然倒地的声音。
池虞转身,看到萧景珩倒在地上,嘴角还带着血迹,一下子就慌了。
她踉踉跄跄地去到萧景珩身边,想要把他扶起来。
萧景珩嘴角的血却是越来越多。
池虞看着面色苍白的萧景珩,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
怪不得萧景珩脸色一直那么虚弱,原来是中毒了。
“我去找太医,来人——”
池虞还没起身,萧景珩便已经拉住了她的衣袖:“没用的……太医院早已经看过了……治不好的……”
池虞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看着萧景珩,眼底有些茫然。
然后她就仓促地给萧景珩擦掉嘴角的血迹:“没事没事,擦干净就好了。”
可血真多啊,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池虞的手不停地颤抖。
萧景珩缓缓握住了池虞的手:“本来还想一直瞒着你的。”
他还以为能熬过她的生辰,见她最后一面,再送她出宫的。
天不遂人愿。
要让她亲眼看到他死了。
池虞一瞬间泪如雨下。
她原本恨死了萧景珩,可是看到这个样子的萧景珩,她又想到了过往。
萧景珩陪她骑过马,逗过猫,描过眉,戴过簪子。
他不是好人,却唯独对她好。
“哭什么……”萧景珩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你那么讨厌孤……孤死了……你要高兴啊……”
他还是习惯看她笑,看她嚣张跋扈的样子。
池虞流泪喃喃道:“一定有办法的!这天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太医院!我阿哥在外游历多年,认识很多能人异士,我这就派人去找他,他一定……”
萧景珩打断了池虞的话,慢慢道:“孤的寝殿里……放着送你的生辰礼物……”
他边说边咳血,似乎已经很难支撑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是孤亲自……雕刻的簪子……雕刻了很久……你戴给我看……好不好……”
他看池虞没有动,便又道:“孤保证……绝对会醒着……等你回来……”
池虞这才起身,脚步慌张地去找那只簪子。
萧景珩看着她的背影,视线逐渐模糊。
他竭力想要恢复清醒,可是眼皮还是越来越沉重。
他还是不想让他的池虞,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所以……这一次,他要失约了。
要是人能有下辈子就好了。
那他不要做帝王,只做普通人家的少年。
少年自幼慕少艾,喜欢上了隔壁池家的小姐。
两人青梅竹马长大,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萧景珩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死亡彻底来临之前,他依旧看向池虞的方向。
寝殿内,池虞在萧景珩床边找到了那只他亲自雕刻的木簪子。
放在木簪子旁边的,是册立她为皇后的诏书。
池虞看着诏书上萧景珩的字迹,眼睛酸痛无比。
她拿着簪子,跌跌撞撞地去找萧景珩。
明明只有几十步的距离,如今却是那么漫长,让她的脚像灌了铅一样重。
可她还是去晚了。
池虞神情麻木地走到了仿若沉睡的萧景珩身边。
抱着他已经开始变凉的身体,喃喃道:“阿珩。”
她曾无数次偷偷在心底喊过这个名字。
可惜以后再没有机会让他听到了。
……
“卡!”
田译添的声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