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山捡起木盒,过去一把拉住女人胳膊,“走,回家给你说。”
听到争吵,老早就悄悄准备着午饭的王桂云,从厨房出来,“美玲啊。这是怎么了?”
“问我怎么了,问问你好儿子怎么了。”卷发女人挣开秦广山,斜一眼院里秦向河的,声音更大了,口沫飞溅,“大林子马上开学,我给准好的学费,回来全不见了,不是他拿的,还有谁!”
老大是什么脾性,王桂云知根知底,若说这事摊老二身上或有可能,她忙劝道,“是不是放别的地方了。”
见父母一起看来,秦广山上前,推搡媳妇刘美玲往外走,“闹什么闹,我回家给你说!”
刘美玲瞪一眼旁边走过去挡到俩娃前面的秦向河,见秦广山要硬拉她走,干脆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姓秦的,你今天不把钱拿出来,别想我离开这院子。”
“吵什么吵!”一直闷不吭声的秦开胜,拿烟袋杆在平板车上重敲了下,见老大媳妇止住嚷嚷,他问向老大,“说,钱去哪儿了?小孩学费能乱动吗!”
“没去哪。”秦广山见父母都反应过来的把视线转往秦向光,他低着头的沉声,“大宝前几天生病,向河没办法才过来借的。”
刘美玲听完,两手一拍,“马上就开学了,没有学费,还去镇上读什么书。对!就让大林子在家种一辈子地,再跟泥冬一起天天去抓鱼……”
其实,前几天秦向河来借钱,秦广山就有所怀疑,可见秦向河着急模样又不像作伪,还说大宝已经送医院了,又有大俊在旁作证,他这才着急把孩子学费先拿出来应急。
再之后带着父母赶去媳妇娘家去了,刚在院里看到大宝,就猜可能又被弟弟给骗了,事已至此,就算再骂也无济于事。
眼见秦开胜要发火,秦广山连忙道,“爹,我把家里麦子卖掉,够给大林子缴学费的。”
“对!卖了,一家子正好全喝西北风!”刘美玲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就嚎,“姓秦的,你个死没良心的,我们家累死累活,你把钱拿给别人打水漂……”
刚才被大嫂边瞪几眼,秦向河这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
怪不得大哥进来,关心的仔细看大宝,后面还问大宝病好了没有。
前几天,家里实在没钱了,大俊又说马沟村开了新赌摊子,有几个外地肥羊过来。
所谓肥羊,就是指赌桌上一直输,给人送钱的意思,他不知自己是不是也被别人这样叫。
只是摊子门槛高,得有本钱做底才能上桌。
于是他动了歪心思,把大宝和妞妞带出去藏起来,又联合大俊编了个理由骗秦广山。
拿到钱后,运气加身,在马沟村竟然真赢了几十块,那时是想立刻把本钱还给大哥的,可大哥和父母全去了大嫂那。
之后忍不住手,在前晚又都输给了刘大胖几人,想到把借大哥的本钱全输了,这才控制不住情绪,和四村八乡混子里出名的刘大胖起了冲突。
“还以为转性子了,我、我……”
秦开胜哆嗦着手,指向一旁呆住不知想什么的秦向河,他话都说不利索了,恨不得一烟袋敲过去。
王桂云也怒其不争,可毕竟是自己儿子,她忙过去拦住,“老头子,你要干什么。向河,你先带大宝妞妞回去。”
“大嫂,对不起,是我骗大哥的,是我不对。”
骤然听到秦向河承认,还给赔了不是,一院子人都安静下来。
停下嚎啕的刘美玲,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在赌钱喝酒上,秦向河从没向谁低过头,脾气倔的更没向谁道歉过,否则也不会吵几次就赌气分家搬走。
秦向河算算日子,现在是八月中旬,离开学还有小半个月,他正声道,“这还有十几天,大林子开学前,我保证把钱还给你。”
“还?你拿什么还!”听到这,刘美玲怒气冲顶,“这半年,你偷偷从你大哥这骗走多少了,你知道吗。”
王桂云拦过话,“美玲,大林子的学费,我们来凑。”
刘美玲嗓门愈发高了,“娘,你现在还偏着老二!说的轻巧!我们又没分家,钱还都不是在一起的!”
秦向河上前,“大嫂,我说还肯定就还!一起多少,在大林子开学前,一定全还给你!”
“好,你看啊……”
刘美玲坐地上,立刻掰手指头数起来,虽然都是一笔笔小数,但胜在次数多,加上这次整六十五的学费,前前后后竟然有两百零几块了,最后还称给抹个零,只要大林子开学前还两百块就好了。
听完这些,不止秦开胜王桂云沉默,连秦向河都无语了。
可见前世有多混,半年时间竟然跟大哥借了那么多,更无语的是,大哥还每次都借给他了!
最后,似乎怕秦向河说话不作数,刘美玲回去收拾衣服,直接拉大林子回娘家了。
称老二什么时候还钱,什么时候让秦广山去接她们娘俩回来,否则让一家子两个儿子离婚,看姓秦在茅塘村以后还能不能抬起的头云云……
这次相聚,不欢而散。
见过后父亲坐墙角生闷气一直抽烟袋,母亲又偷偷打眼色,秦向河只得带着大宝和妞妞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