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海是个沿海城市,但安海市里这个年头没见过贝壳没见过海的还大有人在。
比如宋烨正要回去的宋林村里,大半的村民都没去过海边,山里这样的村落还很多。
石亭中学离宋林村的直线距离不过10几里,但宋烨一家挤在猴子车上需要在那蜿蜒坎坷的十八弯山路上颠簸个多钟头才能到。
猴子车,就是三轮摩托装个篷子摆上几个小凳子,它们专门往不通车的村子里拉人往返,每人2块,一趟能拉上七八个人。
宋烨一路看着外面跟着车子一抖一晃的景色倒没有不适应反而很亲切。
越往山里开去,田地沟渠就越多,不少孩子在田间地头嬉戏蹦跳欢实得很。
山里的孩子们欢乐多,还得等到他们发现自己的洗澡盆小到无法承载他们的舰队,等到他们发现自己手上能打怪兽的奥特曼只是个会褪色的塑料玩具的时候,最纯粹的快乐也就没有了。
孩子们,抓紧时间野吧,好日子没几年了...
正替他们可惜着,在村口看到了一张熟悉稚嫩的脸庞,宋烨嘴角抽了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宋烨家在村里的房子是分家后在宋烨出生那年盖的,村里运输不便,房子也是直接把屋后小山的泥挖了垒起来的,墙体很厚,冬暖夏凉。
平时只有爷爷宋学民住,有农活的时候宋烨一家再回来。
家里的大门开着,看来爷爷宋学民也到家了。
每年过年的前几天,宋学民都会抽出两天去和他的战友们聚会,用他的话说就是“鱼放三天发臭,客住三日讨嫌”,得懂得分寸。
进门放好东西,全家直奔厨房,宋学民果然就坐在天井旁的矮凳上褪着鸡毛。
“爷爷!”“爸!”
“诶!小烨小婧回来了啊,搬凳子坐,等我杀完鸡打鱼去!”
宋学民看到宋烨宋婧,手上没停,脸上的笑意却是盖不住的。祖孙之间不用说很多的话,看到即是心安。
“志峰云英,桌椅我洗完晒过了,你们去把‘赏红’裁一下。”
“好,我这就去。”兰云英拉了宋志峰走,宋婧去拿了竹扫把准备扫厨房,宋烨搬了条矮凳坐爷爷旁边一起拔鸡毛。
大盆里杀了5只公鸡,看着很多,实际每只卸完两扇大鸡腿就只剩一半了,鸡腿都得留着送年。
“那些外盗子,我这刚走2天,家里的鸡鸭又被偷了十几只。”宋学民淡淡的说起。
流氓盗匪寇,“流”是没房没地的;“氓”是没有正当职业的;“盗”是偷东西的,“匪”是抢东西的;至于“寇”,那就是外来侵略者了。
宋学民说的外盗子,就是指外乡来的小偷,他很多时候说话还是喜欢按照传下来古语说法,就像他在村里一直守着宋氏宗祠传下来的规矩一样。
这年头,每到临近年关的时候总有那么一群人在各村流窜,见到能下手的人家就把鸡鸭偷了。
宋烨家这碰上的还算是讲究的,知道给主人家留下几只过年。
一般来说,宋学民一直都会养上两头鹅,只要大鹅在,鸡鸭一般就能保住。
那些外盗也清楚,鸡鸭可以随便欺负,大鹅却是千万别惹,一不小心就得坏了事被村民追着满山跑。
“我们家大鹅呢?”
“吃错草药死了。”
宋烨闭了嘴不再说话,怎么到哪都有“药”...
“晚上戌时在你三爷爷家挂相,你跟你爸早点过去。”
“对了,见了你六爷爷还是得守规矩,该跪就跪,他好歹是‘学’字辈的,别把人家当小孩子...”
宋学民还在叮嘱,宋烨实在忍不住了,“爷爷,我来的时候还在村口见他拿鞭炮炸牛屎堆呢...”
宋学民听到宋烨的抱怨胡子抖了抖,“炸粪坑他也是‘学’字辈,你爸‘志’字辈的都得跪,你个‘火’字的就别发牢骚了。”
“行,今年不打他屁股了...”
“说什么胡话!”
......
祠堂就在村东头,回了宋林村,宋烨就算是元首也得守规矩。
至于要说辈分有多乱的话,嗯,我爷小学三年级了,晚上要去给他磕头...
剖完了鸡肚子,宋婧端了盆过来收拾,宋烨和宋学民去猪舍那找出搬网来安装。
鱼塘离宋烨家不远,几户人家合用一口,不过宋学民爱养鱼就一直是宋烨家用着,每年给其他几户送点谷子交租。也会有人家放几只鱼苗进去,然后逢年过节的时候宋学民打鱼顺便给他们也捞一条上来用。
宋学民往搬网正中扔了块石头让网沉下去,宋烨就拿着根长竹竿拍打水面往边上捅搅和出响动来。
轰赶了一会宋学民抬起搬网,一条大胖鲤鱼在网兜里蹦跶。
“嘭!”宋学民把鲤鱼扔回鱼塘,“回家,待会我去借几条,明天再打”
依着村里的规矩,第一网上鲤鱼就不能要也不能再打了。有点尴尬,好歹是天选之子重生人士,第一网竟然上了只鲤鱼,这运气...
明天除夕夜,廿九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宋学民去借鱼,宋烨回家做其他杂事。
兰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