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佟乐吃了一惊,扑过去就攥住他的左手,“别打!忍一忍,你这样没用的!”
汪江彻死死咬唇,拼命挣扎,“放手!放手!”
许佟乐不但不松手,反而把整个上身都压上去,连他的手加汪江彻的手都压在身下,“你不能乱动!再忍一下,一下就过去了!”
汪江彻没力气跟他吵,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跟许佟乐对抗上,眼见无论怎样用力都摆脱不了,他眼中闪过痛苦的绝望之色,放弃了挣扎,剧烈的呼吸着。
而夏雨沫早在他们两个一开始扭打时就傻了眼,呆呆看着他们,回不过来神。难怪刚才许佟乐脸色不好,原来。“江彻,你。”
汪江彻低垂着眼睑,不再出声。
许佟乐压制着他,直到见他神情平静了些,这才慢慢起身,但还是不敢松手,苦笑着解释,“不是跟你说了嘛,这药的药性很猛,对血管的刺激很强烈,就是像有硫酸打进身体里面一样,会很疼,让人受不了的疼,所以……”
夏雨沫猛地脸色煞白,脑子里嗡嗡做响,快要晕过去了,难道这就是汪江彻不告诉他们,他在这里用药的原因?“非、非这样不可吗,有没有别的方法?”
“如果有,爷爷会眼看着汪江彻受这折磨吗?”许佟乐苦笑,但并没有责怪夏雨沫的意思,接着又忿忿不平,“可爷爷就是会躲,留下我在家,看着汪江彻这么痛苦,我干着急使不上劲。”
夏雨沫嘴唇动着,说不出话来。
汪江彻喘过一阵,大概觉得好受些了,再开口时,嗓子沙哑得更厉害,几乎要说不出话来,“我没事,雨沫,你找我,还是找许老?”这样的痛苦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承受,所以只是这样发泄一下,不会怎么样的
。虽然这治疗方法让他难以忍受,可谁叫他想活呢,只要能活下去,没有什么痛苦是不能承受的。
“我……”夏雨沫还没大回过神来,脑子里乱得很,一时也忘了她来许家到底是什么事,“我是……我……”
许佟乐抬眼看一眼输液瓶,见还剩一点点,估计应该没什么事了,这才松开汪江彻的手,“雨沫,你陪他说说话,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我先下去了。”他大概看出来这两个人有话要说,所以很聪明地选择了回避吧,这个人,一向很会掌握分寸。
夏雨沫点点头,看他出去,又回过头来,很不放心的样子,“江彻,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疼得厉害?”她都在害怕,万一汪江彻像刚才那样伤害自己,她要怎么办才好。心里想着,她都不敢看他,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每次都是这样,过去也就过去了”,汪江彻深吸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一下汗,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目光闪烁着,“怎么你在害怕?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明知道躲不过,还要挣扎求生,受这种折磨?”
“怎么会?”夏雨沫失声惊叫,猛一下抬起头来看他,又被他目光中的深意吓到,往旁边移开视线,“这有什么,人类求生存是本能,不想活的才是傻瓜。”她只是不忍心看汪江彻受这么多苦而已,如果到最后他真的能度过这一劫,也不枉受罪一场,可如果不能……
汪江彻苦笑,“傻瓜?这世界上还有比我们更傻的傻瓜吗?那时候我们虽然小,但也很清楚地知道,如果接受了‘净血人’手术,就有可能活不过二十年,可我们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所以,现在无论结果怎样,我们都没有资格后悔的。”
“
江彻”,夏雨沫心里很乱,不知道怎么劝他,“你其实……”
“我其实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初我们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做了这样的选择”,汪江彻打断她的话,又开始下意识地揉捏着胳膊,夏雨沫紧张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也没有察觉,“尽管早知道会有必须面对死亡的这一天,我们也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我还是、还是会害怕,会不甘心,我这么年轻,很多事都还没有经历……”
“江彻”,夏雨沫痛苦地低叫,“你别说了,你不会死的……”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就算她是想安慰汪江彻,也不用拿这么没有说服力的话来搪塞他吧?
汪江彻看她一眼,白着脸笑了笑,“你不会明白的,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没有接受这个手术,那么即使不能见阳光,就终生与黑暗为伍,平静地生活,直到有一天安静地死去,会不会比现在更幸福,更无悔。付出几十年生命的代价,换来在阳光下二十年的生活,还要忍受深入骨髓的寒冷和不被理解的孤独与寂寞,这真的值得吗?”
越说到后来,他声音越低,似乎是在问夏雨沫,但更像是在问自己,直到最后一句说完,他清澈的大眼睛眨了眨,两行不带一丝杂质的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慢慢汇集到下巴上,再滴到他胸膛上去。
他的每一颗泪珠都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夏雨沫心上,她轻颤着,没想到汪江彻会有跟她相同的疑问和困惑,她更突然间发现,汪江彻心里的苦,她根本一直都不知道,更从来没有真正明白过他们这些“净血人”的心情。
等到输完液,许佟乐上来替汪江彻拔了针头
,累坏了的他再没有什么力气,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