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怡低头看他,胸膛剧烈起伏,“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
“没有理由。”池柏煜冷着脸,说出的话更冷。
容悦怡喉咙一窒,扬手就是一下,“啪”一声,狠狠打在池柏煜左肩,“你再说一遍?”从小到大,只要池柏煜做了让人无法理解的事,他们二老找他问原因,他永远都是用“没有理由”这四个字来堵他们的嘴,活活气死人。
剧烈的疼痛传来,池柏煜身子一震,本能地抬手抚上左肩痛处,咬紧了唇一言不发。
“说!”容悦怡再叫,又是一下打在他护着伤处的右手背,所谓“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虽然这两下打在身上一定很疼,可池柏煜却一声不出地隐忍着,她这个做妈的怎么受得了,“你说!池柏煜,你给我说!到底为什么,为什么?那是你的孩子,你的亲骨肉,你跟雨沫也是要结婚的,你为什么不要孩子,为什么不要他?”
池柏煜心里的苦,有谁会明白,可即使苦死,他还是不会解释半个字,护着肩膀的手放下来,直挺挺跪着,“不为什么,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你。问来问去,还是没有一个像样的理由,容悦怡是彻底失去了耐性,手起掸子落,又快又准又狠地打在池柏煜两边肩膀上,根本不给他呼吸的时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你说啊,说啊!”每一句“为什么”问出来,她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一分,仿佛要把这么多年来积压在心头的愤怒、委屈和痛苦全都发泄出来一样。
十几下打挨下来之后,池柏煜已经疼到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双肩更是痛到快没有知觉!可是,即使这样,他依然没法解释
!这个孩子继承了他身上的毒素,从出生时起就注定不能见阳光,要跟他一样生活在黑暗当中,他于心何忍?而依照郎行龙的预测,他活不过三十岁,如果要解释清楚,就得把这一切都说出来,那父母双亲如何能够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这一番体力与精神的交战下来,容悦怡已经精疲力竭,再打下来的时候,手上也没有多少力气,冲天的怒火过去,她浑身无力,摇摇欲坠,“柏煜,柏煜,你到底为什么这样?这么多年了,我们两个对你不差,可为什么就是暖不了你的心!即使你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我一直拿你当亲生孩子一样疼……”
我知道,我知道!池柏煜心里痛苦嘶吼,几乎忍不住要扑进容悦怡怀里,抱着她哭诉个够,告诉她他为什么这样冰冷,告诉她,这辈子当她二十年的儿子,太短了,他没有当够,下辈子投胎转世,还会做她的儿子,那时候他一定好好对她,一定会!
等了半晌,仍然不见池柏煜有什么回应,容悦怡好不绝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鸡毛掸子从手里滑落到地毯上,她更是一下跪倒,抓住池柏煜两边胳膊,呼吸着问,“你……你说话啊!柏煜,我们在一起二十年了,你到底、到底拿我们当什么!”
池柏煜被动地任她摇晃,将头转过一侧,不忍心看她的脸,沙哑着嗓子开口,语气依然坚决,“其他的事都可以商量,只有这件事不行,这个孩子不能要!”
容悦怡微张着口,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挣扎着问,“可是为、为什么,你……你……你总要有个理由。”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她都可以试着接受,她只是想要一个理由而已,就那么难吗?“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这到底是为什么?”
池柏煜咬牙,“我不能!”
容悦怡一愣,接着就笑了,满脸泪痕地笑,气苦道,“池柏煜,你真行!你行!这么多年,我和你爸自问待你不薄,我也一直以有你这样的儿子为荣,可是你……你对我们却狠心至斯,形同陌路。不,你待我们根本连陌生人都不如!”
池柏煜根本不敢抬头看她,死死闭上了眼睛:你骂吧,如果这样会让你心里好受一些,我不在乎你怎样看我。
看他这倔强而隐忍的样子,容悦怡是彻底地绝望、彻底地放弃,“算了,算了……”憋在胸口的这口气一散,她顿时觉得一阵天眩地转,眼睛一闭,失去了知觉。
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母亲,池柏煜愣了愣才回过神,禁不住大惊失色,一下抱紧了她,“妈?妈?你不要、不要吓我,妈,妈?”
可容悦怡已经耗尽所有心神,紧闭着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
“妈!”池柏煜吓得心胆俱裂,“不要!不要这样!妈,你醒醒,醒醒!你骂我,你……你打我,我都愿意,你别这样吓我,妈,妈?”
可无论他怎样叫,怎样晃,容悦怡都不愿意再醒来面对他似的,一动不动。
池柏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哭了,只是眼前越来越模糊,他吃力地抱起容悦怡,因为肩膀上疼得厉害,他好几次都直不起腰来,“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我送你去医院,去医院……”
短短几层楼梯,对这时候的池柏煜来说,却堪比登天!才挨了一顿打的他,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几乎抱不住容悦怡。但他知道,怀里的人是他的母亲,是辛辛苦苦将他养大,却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天儿子对她的孝敬的母亲
,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