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午饭,我妈收拾碗筷准备去洗碗,对我说:“你去陪你爸聊聊天吧。”
我说:“母后,你说,换了你,你愿过早结束这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吗?”
我妈说:“没办法呀,子女再大,在我们眼里你也是个孩子。我们的羽翼即使再残缺,也想护着你们,给你们温暖。但有个期限哈,我最多给你享受这种待遇到28岁,超过28岁我就不侍候了。浙江绍兴那边,自古不留女到26岁就要嫁人了。我多留你两年了。”
我从我妈背后拥抱了她,在她耳边说:“得,母恩浩荡。”
坐到客厅的沙发后,我爸的话题又转到我的写作上去了。
他说:“你现在写作进步不错,到这地步了,我觉得可以跟你探讨一下你对写作的态度和定位问题了。”
我说:“父王,你觉得哪种定位好呢?我说两种定位,一种是我朋友的定位,他的定位是悲悯众生,他认为人生是一场承载,一场担当,一场使命,写作是为了记载和传承,觉得人生有了承载之后,有了记载,让我们的思想经验,文化基因有文字这个载体能传承下去,觉得这才是写作的重要意义。说到底,就是想达到立言以期不朽。”
我爸听了问:“另一种定位呢?”
我说:“另一种定位就是我的定位了,我想,人一辈子还是别想太多的好!保持一种单纯的爱,就是一辈子写不成名,写不出利,我做我自己热爱的事,聊以自娱,也没碍着谁,这就很好。这样一来自我要求是低点,但是活得幸福快乐啊。我觉得写作和画画,在我看来,都是笔尖上的修行。一个写作者,能在喧嚣的环境中静下心来,安安静静地写下些文字,因文字本身的殊胜性,能使写作者在这过程中得到升华。”
我爸听我说完,微笑道:“我四十岁前,是倾向于第一种定位;四十岁后是倾向于第二种定位。”
我问:“为什么?”
我爸说:“第一种定位,带着使命,带着大情杯,年轻气盛时,想改变世界,所以立大志,但这种定位会把写作变成一种很苦的事情。到了四十岁后,感觉人生短短,能做成一件事很不容易,就想过得轻松一点,所以想按着兴趣爱好来写,以图安慰自己。至于成名成家,早已变得随缘。我相信,写出中国古代四大名著的作家,他们当初写作的目的,还不是为了立言求不朽,而是为了图写过瘾,写得痛快,以直抒胸臆。”
我说:“三毛从来都是把写作当成一件好玩的事情,玩着玩着就玩成了作家,一个人要成就某件事,如果没有强烈的热爱,光靠责任是成就不了经典的。各行各业的大家们,都是因为自身对那个行业十分热爱,才会有所成就。”
我爸说:“这就是‘无心生大用,有物不通神’的道理啊。你这么早就能意识到这层,我替你开心。我也不用操心你因为写作太耗费心神了。因为自己做着热爱的事情是种享受,不会觉得是种内耗的。”
我说:“我觉得写作是件快乐的事情。”
我爸好奇地问:“你哪个朋友居然有第一种定位?有那样情怀的年轻人不简单啊。”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我说:“就是那个李阳啊。我看过他写的东西,挺有深度的,融入了他对人生宇宙的思考和追问。”
我爸听了,哦地应了一声,然后说:“总之,做自己喜欢的事,并能顺便赚钱,那就更快乐。”
我说:“在大情怀和小快乐的选择上,我选择小快乐。”
我爸听了,呵呵呵地笑道:“这样的人生过得喜乐多多。”
我妈这时也洗好碗走到客厅来了,见我们父女聊得甚欢,她劝我爸道:“你还是多多留意,看有没有合适的未婚男生吧,帮自己找个好女婿。人家王小强都快当爸爸了。”
我爸还沉浸在牛副镇长对我的表扬中,根本不把我妈的话当一回事,他摆摆手说道:“嗨,女儿的婚事,我操心不来,再说了女儿不是你负责的吗?我负责管儿子。现在女儿在才艺上被我带得这么优秀,也不见你夸我一句,反而把女儿找对象的事推到我身上。我喜欢听有利于团结的话。”
我妈听了,拿起一片剥下的桔子皮就打到我爸身上,笑怨道:“是,你培养了个作家女儿,功不可没,这话够发财了吧?”
我爸听了,呵呵呵地笑。
我实在看不下去父王母后的打情骂俏,就说:“你们继续培养感情,我回房午休了。”
我回房后就听到我爸拉我妈回房午休的声音了,看来刚才我妈朝我爸扔桔子皮的动作挑逗了我爸,把他的荷尔蒙激发出来了。
快三十年了,感觉我爸妈就是一对老冤家,吵也吵,爱也爱,吵吵闹闹间,日子就像水一样流逝了,转眼间儿女长大,自己也将近退休,纵有千般看不惯,万般无奈,可是一阴一阳,却也相扶到老了。
这年把,感觉再也没见过我爸出现过动不动就说炒我妈鱿鱼的狂妄了,他习惯了回到家附近就能看到家里亮着的灯,打开家门就能闻到厨房飘出的饭菜香味儿。
有多少夫妻,要经过几十年风风雨雨磕磕碰碰的磨合,才达到年迈时牵手过马路默契啊。他们从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