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了。
长时间以来，他的感冒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越发严重。
尤其那场期中考后。
直到那次她的爆发……
浅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甚至忘记了请下午的假，宋绛拎着包便迈着大步急匆匆溜了。
中途宋绛拨过去几个电话，果然了无音讯。
等公交车肯定要很长时间，宋绛直接在路边上了一辆休息中的出租车。
司机骂骂咧咧，宋绛也没工夫回嘴了，把仅剩的现金一股脑倒了出来，“别他妈废话，开车！”
“神经病……”司机傻眼了，接过钱嘟嘟囔囔地就发动车子，猛地向前冲。
几个弯弯绕绕，就到了小区。
强忍着胃里翻腾的不适感，宋绛身体向前倾横冲直撞进了电梯，因为手抖而翻了半天才找到门卡，上了7楼。
701的大门紧紧关闭。深深呼吸，按响门铃，一片安静。
应该只是没听见。宋绛再次连续按下，最终气急败坏用脚踹了一记，对面却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漂亮的桃花眼久违地写满了迷茫，向来平静的呼吸也慌乱急促。
宋绛只好先回家，不安地来回踱步踱步。
不知不觉，宋绛站定在了宋父的遗像前。
宋父爱笑，直到离去的那一刻也是，甚至在黑白的相框中依然是笑着的。
江清衍……
一个想法掠过心头，宋绛颤抖地阖眸。
不能再这样，起码要确认他是安全的。
止不住地心慌，宋绛拨打了物业的电话。短暂的响铃时间，在她心中漫长无比。
终于，对方接通了，“有什么事吗？”
“我的朋友已经好几天没有消息了，我……联系不到他，现在敲他家门也没有回应，”宋绛强压住心头的兵荒马乱，尽可能平静而简洁地传达，“我担心他出事，可以上来帮我开门吗？”
物业的人愣了一下，“我们需要你准确说出业主的信息……”
“别耽误时间了，先多叫几个人上来，”宋绛垂眸决绝道，眼圈红红的，“如果有问题，我买单。如果我有问题，把我直接抓起来就行了。”
对方应声后挂断了电话，宋绛立刻如脱离一般，身体倚靠墙面顺着下滑，无力地跌坐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等待。
物业也的确担心出事情，很快派人上来了，用备用门卡刷开了701的门。
第一眼，宋绛就看到了江清衍。
少年瘦得脱了相，没有打理的碎发垂在额前，脸色苍白得像是立刻就要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一般，往常星海般的柳叶眼就像一汪漆黑的深潭。
一向整洁的家中凌乱，桌上放着几盒外卖。
他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江清衍整个人蜷缩着浅眠，恍惚间听到门铃声，缓缓睁开眼。
头疼到麻木，整个脑子涨涨的像是要裂开，太阳穴突突跳动，视线模糊。
身体仿佛被灼烧过一般滚烫酸痛，江清衍摇摇头试图甩开乱糟糟的思绪，撑着走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降温清醒一下，才回到客厅准备开门。
才握住把手，门倏地开了。
看到宋绛的脸，被她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江清衍觉得本就滚烫的脸颊烧得更厉害了。
可是那双一向无情的桃花眼看着他，没有半分嫌弃。
慌乱、焦急又心疼，红红的眼睛盈着泪光。
不要哭呀，江清衍无奈地勾唇，意识坠入深崖前，只来得及挣扎着，露出一个苍白的笑颜。
宋绛的声音有些崩溃，带着哭腔几近失声，哽咽着低低唤他。
“江清衍。”
“你真是个大傻逼，怎么不早点去医院。”
昏迷中的江清衍：……
医生拧着眉，“怎么不早点送过来？发烧转肺炎，一看就是拖了很久的，之前的前兆都没发现吗？你们小孩子真是乱来，唉。”
“他……是我的朋友，为什么会这么严重？”宋绛垂眸。
“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的免疫力严重下降，晕厥、压力大、作息紊乱、长期情绪低落都会造成，何况他有肺癌家族史的，”医生叹息，“得住院了，你去办一下手续吧。”
好家伙，要素都凑齐了，不生病才怪吧。宋绛点点头，“谢谢医生。”
江清衍还沉沉睡着，安静无比。羽睫乖巧垂着，穿着一身病号服，病态苍白皮肤几乎与洁白的病床难分上下。
爸爸也曾这样躺着，甚至在同一家医院。
他昏迷前的笑，好像爸爸那时候——
他也会像爸爸一样离开吗，也会像以往的每一个人般，再次抛下她吗？
江清衍。宋绛茫然地深呼吸，这种情绪好像曾经她对爸爸的依赖和信任，却又不单纯只是对于友人之间的依恋……
还有独占、侵略、缱绻和吸引。
宋绛忍不住想到网上的一句话。
就像，当她发现吸引着自己的月亮同时也在照亮别人，于是她低头发誓不再看他。
可她在地上看着月亮拉长着自己的身影，还是忍不住为他而着迷。
出神的片刻间，一只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