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嘴角弧度未变,眼底是深不见底的黑色,黎姝姝下意识后退一步。随即被他身上的红晃了眼,黎姝姝呼吸一窒想到方才霍言川压着她穿上红嫁服时的强势。
黎姝姝往后退了两步, 随即被不知何时上前的纪哲拖进了怀里。黎姝姝眼眶一热,转身环了上去。黎姝姝吸了吸鼻子,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泪水凝聚,触地无声。
“你怎么才来啊?”声音哽咽,带着不加掩饰的哭腔,是面对霍言川时截然不同的一面。
纪哲手指蜷了蜷,不动声色的将掌心的血迹抹在衣角上。随即抬起她的下巴,慢慢擦去她腮边的泪痕,“是我的错,日后不会了。”
黎姝姝与他额头相触,迎面而来的滚烫气息让她晕着薄红的鼻尖动了动。攥着纪哲腰间布料的细长手指颤了颤,身上的凉意奇迹般地消散。
嗅着熟悉的味道黎姝姝又抑制不住眼泪,很快打湿了捧着她腮肉的大手。
纪哲拉开距离,指腹小心的摸了摸她略微红肿的眼皮。黎姝姝曾不止一次抱怨过他指腹手心的茧子,好在他功夫没白费,虽然还是比不得黎姝姝手心的柔软,但现在碰上去人儿也不会喊痛了。
“莫哭了。”
黎姝姝抬起红彤彤的眸,此刻才发现纪哲很是狼狈。脸上沾的血点子,以及有些凌乱的碎发,但是并不丑,有种落魄的美感。黎姝姝扑哧一声,破涕为笑。
副将眼观鼻,鼻观心,持着剑静静站在霍言川一步开外。
黎姝姝踮起脚尖,凑到纪哲耳畔,小声嘀咕,“我好累啊,我想睡觉...”
担惊受怕不说又是流了许多泪,很是耗费心神。此刻窝在纪哲怀里,困倦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我...”纪哲骤然一愣,眼底凝聚起风暴,面皮抽动,纪哲搂着她腰身的手猛的收紧。
黎姝姝不明所以,只觉得眼前发黑,身上传来痛意,“纪...纪哲?”
副将险些没有拿稳手中的剑,下一刻落在霍言川脖间,“你做了什么!”副将此刻真是宰了霍言川的心都有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霍言川会对一介女流下死手。
副将没有注意到那带着乌青的手猛地攥紧,以至于手背上青筋凸起,经络分明。那带着淡笑的眸子里面一片死寂,以及闪过一丝恍惚。
一旁人眼见不妙,急忙转身去找大夫。
纪哲跪坐在地,死死搂着她跌落的身子,抚上她唇肉的手细细抖动。
“咳咳...咳...”
喉间涌上血的滋味并不好受,黎姝姝忍不住咳出声,带出乌黑的血沫。
放在唇边的手想替她抹去那雪白肤肉上的血迹,纪哲知道她最爱美了,可是她也怕疼啊。活了两世的纪哲第一次体会到了手足无措,他方将心爱之人搂进怀里,此刻却面临着将彻底失去她。
黎姝姝疼的厉害,胸脯剧烈起伏,血止不住的流出。乌泱泱的眼睫颤了颤,黎姝姝费劲的掀起眼皮,一字一顿道,“纪...哲,我..好疼...”一同往日不满却又带着撒娇意味的抱怨。
听的纪哲身子里泛着细细密密的疼,竟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你...开口...哄哄我呀...哄..哄就不疼了...”
纪哲额角青筋鼓起,弯起的腰背僵硬。纪哲身形下压,一举一动恍若咔咔作响的白骨。纪哲唇擦着她的侧脸轻轻落在软肉上。
副将一惊,却没有开口相劝的立,咬着牙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他听令于虎符,若不是纪哲手里拿着虎符,纪哲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干系。
黎姝姝目光落在纪哲沾着着血迹的唇瓣上,扯了扯嘴角,却又呛出一口血。她已经说不出话了,眼皮也越来越重,身上的疼痛好似离他而去,唇瓣张张合合,“我好喜欢你。”黎姝姝无声道。
纪哲牙关紧咬,再开口有鲜红的血冲淡了唇上乌黑的血迹,“我也...”
“黎姝姝最喜欢纪哲了。”
她说的断断续续,纪哲看懂了,霍言川亦是看懂了。
随之而来的是勾着尾指的手骤然坠落,纪哲血瞬间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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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言川小番外
自有记忆起,霍言川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同。彼时他年纪尚小,懵懂无知,带着天真的残忍,是霍老将军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指导,这才给他上了一把锁。从那时起霍言川学会了伪装,霍老将军学会了妥协。
但随着霍家没落,霍老将军身死,禁锢着霍言川的那把锁随之断裂。也就是从那一天起,霍言川发现他不再是他。这个世界有着无形的枷锁嵌入他的血肉,霍言川不止一次以凡人血肉之躯反抗。
每每撞得头破血流,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该发生的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他犹如提线木偶,任人摆布。他不止一次想乱了这天下,那君臣和睦韬晦养光是什么?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才是他想要的。
霍言川亦知道季秋鸣,不过一个蝼蚁,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捏断他的脖子。只是他不能...霍言川满腔暴虐只得放在战场,以杀止杀,手段残忍。许是见他疯的厉害又或许那无形中的神就是想要这种效果,竟没有出手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