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琛才刚坐到季欢身侧,就感觉到一道不容忽视的严厉目光。
头发梳理得规整光滑、连皱纹都透着一丝不苟的妇人,带着不满和训斥看过来。
容琛:?
这老太太谁啊?
没听说季家除了季老太太,还有其他上了岁数的长辈啊。
他这一生野蛮生长,还没人敢用这样的目光来约束他。
容琛当场叛逆心就冒了出来,毫不迟疑地瞪了回去。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对老子指手画脚?
妇人:?
她一瞬间睁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
仿佛这一眼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就连旁边的佣人也露出惊愕的表情,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容琛皱眉。
这季家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他们眉眼官司并没遮掩,满腹心事的季欢都很难忽略。
看着妇人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她下意识挺直了脊背,调整本就已经足够端庄优雅的姿态。
“容琛!”她压低了声音:“那是姑姑,她一辈子没嫁人。名义上是管家,实际上是长辈。从小教导我们仪态礼仪。”
季欢姐妹都受季姑姑教导,从小到大一言一行都经受季姑姑的规训。
容琛眉头皱得更紧了。
季欢:“你对姑姑尊敬点。”
“什么狗屁。”容琛不耐烦:“当初全国解放的时候,落下你们季家了?”
好端端的千金小姐,不嫁人可以理解,放着逍遥快活日子不过,在家里当管家?
还从小教导礼仪仪态……
容琛不屑:“真当你家是什么皇亲国戚了?封建时代裹小脚,你们家裹小脑?”
“容琛!”被嘲讽到面前,季欢脸色也不由微沉:“你不要胡说!”
“我确实不该胡说。”
容琛竟附和点头,煞有其事:“按照这个情况,你们家长辈有没有脑子还有待考究。”
说也就算了,他还跟故意挑衅似的,在季姑姑虎视眈眈下直接往沙发上一靠。
姿势吊儿郎当,翘起的二郎腿,脚尖快要点在茶几上。
季欢:……
小时候行走坐卧全都是季姑姑监督教训,她对季姑姑的敬畏已经融入骨血,此刻甚至不敢去看对方那恐怖威严的目光。
垂着头借沙发遮掩,拼命去戳容琛的后腰:“你坐好!姑姑看过来了!”
“管她去死。”容琛:“老子乐意。”
季欢受到的仪态教导堪称严苛,坐下时裙摆散落怎么好看都练习了成千上万次。
小时候遭受的磨难刻入她的骨子里,现在她早就不用刻意约束,就一举一动优雅高贵。
容琛跟她截然不同。
他好像天生就不知道什么是自卑。
白手起家的人不少见,很多人进入上流圈子就恨不得甩脱贫困的出身,拼了命的想融入上层社会。自觉用礼仪教养来束缚自己。
容琛却格外洒脱,从不避讳他的出身,想笑就笑想怒就怒,怎么舒服怎么来。
他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裙摆的褶皱乱七八糟也不在意。
并不难看,反而透着不羁自由。
季欢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小姐。”季姑姑忍无可忍。
她的每一步都像是经过尺子测量,连脊背都挺得笔直笔直。
整个人犹如古板的修女,目光更加严苛。
容琛理都没理,甚至闭上了眼睛。
季欢的心尖颤了颤,条件反射般再次调整姿势。
于是她原本搁在容琛身后的手飞快收回,更加引人注目。
季姑姑:??!!!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在干什么?!
野蛮人就是野蛮人,不仅带坏了季欢,大白天在别人家做客还这样不知羞耻。
她充满厌恶嫌弃地瞥一眼顶着容琛皮囊的季欢,像看到什么脏东西似的飞快收回。
季欢:……
心虚。
季姑姑语气加重:“大小姐!”
季欢恨不能把装睡的容琛给踹起来。
“喊什么。”容琛不耐烦睁眼:“催命呢?”
季姑姑:?
她用失望愤怒的目光看她:“大小姐学过什么,都忘了吗?咱们季家的女孩,哪怕在臭水沟里,也该维持优雅体面。大小姐这样……真是丢了季家的脸。”
容琛:??
不是,这个老妖婆变着法儿地骂谁家是臭水沟呢?
他猛然坐起身,眼神森然。
谁让他不爽,他就让谁不爽死。
季姑姑完全没察觉到他神色里的危险,见他坐直还以为训斥起到了效果。
“季家传承百年,是有底蕴的大家族,跟那些不懂礼仪的底层人可不一样。”她语重心长:“大小姐,你是季家长女,更该注重礼仪。不学礼,无以立。”
她不无嘲讽地道:“别看有些人现在风光。那些半点礼仪规矩没有的野蛮人,早晚要滚回他的泥潭里。”
季欢:……
季欢:…………
她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能开口劝季姑姑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