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落,众人一道前来承明殿面圣,将事情一五一十道明。
陛下依旧面色苍白,看着地上曾举案齐眉之人,一阵苦涩。
他知道到底是到头了,他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疯狂的女人,居然背着他做了这么多恶事。
“阿袖。”他眸中仍有一丝不舍,“你陪伴朕也有十年了吧?
当初你抛弃了另一个皇嗣,朕内心怨你,没有多去看你,你心里一定恨极了朕,逸儿被杀害,朕替你处死了李氏。
你呢?像中了魔怔一般,一心要复活他。”
“陛下,你又来看过我多少次?你身边三千佳丽,而我在这宫中孑然一人,唯有逸儿陪我了。
你当初拆散我和他,强行纳我入宫,甚至逼死我父亲,我无不一日在恨!
我要报复天子!期儿他的消息我一直知晓,太后逼我弃子,我怎能甘愿服从?”
南袖说出压在内心的伤痕,指向一旁的南佺期:“这便是佺期,逸儿的哥哥。只可惜,逸儿至死不知……”
她满脸泪痕。
南佺期如同白日里遭了一个惊雷一般,他设想过千种万种,母亲在宫内的身份,却没想到在她临死之前,才与他相认。
顾不上众人惊异的目光,他恭敬行了叩首礼,极为郑重:“佺期不孝,未能早日与母亲相认。”
“期儿,母亲不能待你娶妻生子,再见你一眼了,今后不要再回来,母亲要去同逸儿相聚了,他性子温和,在那边一个人冷清。
替我谢他,将你养育成人,若有来世,再与你和他相见。”
南袖话音一落,肉体如烟云般消散,只剩下一具骸骨。
祁元琮微皱眉头,他知道,南佺期并非凡人,他同样是鲤族人。又怎会是皇帝的儿子?
南袖这样,只不过是想保护南佺期。
他心照不宣看向鱼熹微,她也轻轻摇了摇头。
南佺期再望向那九五至尊之人,也是他将母亲伤害如此之深,只是如今已不重要了。
“南佺期请求陛下,将母亲骸骨交于我,我定会处理妥当。”
“朕答应你,阿袖终究还是恨惨了朕,她也许也不想再待在这里。”皇帝声音发颤,“朕仅在你出生时见过你一眼。”
是啊,在身边陪伴了几十年的人,又怎会不怀念?
皇帝仿佛苍老了几十岁,如今的他既逢丧妻之痛,又逢遇子之喜,一时间五味杂陈:“朕答应你,去安排吧,你走进些,待朕细细看你。”
言笙在客栈细细数了典当的所有银两,两相权衡之下,还是下定决心,从客栈离开去了外面。
言笙往巷子深处走,仍是有不少人在摆摊,她捏紧肩上挎的包袱,状似无意朝前走去,走到一个半面蒙着黑纱之人面前停了下来。
这人十分古怪,身着一身黑服,摊前却空无一物。
她抬眼,原来是一个年过古稀的妇人,一只眼上斜过一道疤痕,应是叫人用剑刺伤的。
长指甲缝内满是泥垢,不大引人注意,两眼呆小无光,应是盲眼之人。
言笙本不欲来此处,但抵不过内心欲望,这个妇人像是能洞察天机一般。
老妇人察觉到她的到来,得意笑道:“怎么?你可是又想通了?”
她的音色干枯似老树皮用指甲划过,尖锐刺耳。
“是,既然你能知道那么多事,想必也非等闲之辈,若是再不想法子,我的仇便再无报成的可能了。”言笙将包袱露出一方,递给她,“你且说,有何法子?”
老妇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符咒,颤巍巍放在摊前,符纸上用鲜血写着错综复杂的咒术,不知是何用途。
“这符咒,既能汲取对方道行,补充到自己身上,也能使大妖显形,这妖看似是条鲤鱼,实则……”
“实则怎样?”
“你且用上,至于那妖显形成何物,你以后便会知晓。”
她暗自怪笑道:“老妇同你投缘,这银两便不收了,但是符咒可不能白白浪费了,有一事需你替老妇完成。”
除了南佺期,其他人返回房内收拾包袱,预备离开。
本来破获大案,皇帝要奖赏他们,但银两同宝物乃身外之物,赶路多有不便,便谢绝了。
眼下尹初年才匆匆赶来,正在院内同祁元琮商议着什么。
“上神本来那是我那日欲跟上你们一道进京,只是路上出了变故,离京都百里开外的沙棠庄上,也许有龙女的灵识。”
“何出此言?”
“那边夜间阴气极重,我便用琉璃盏衍化出的一枚碎片照明,只因那边御剑飞不起来,没想到那块碎片却在那片沙棠林前躁动不安起来,随即我就受到一群鬼魂围攻,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加快行程离开,既然碎片都有感应,那……”
“好,我们已将皇城中的踏影蛊灭掉了,那一会儿我便说服他们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