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皮，脸色逐渐变成尴尬之色，那被眼皮盖住的眼里，清亮的柔眸在微颤，像是躲在暗处一团颤影。眸光怯生生的。细微的惧汗浸透出来。温柔眼神下，全是被努力抑制住的不安，伸出手去回绝高悦手里的保温杯。
“高悦，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礼物。你已经帮了我很多。”
随后，脸处难堪，低下头去。
“我怀孕这事一开始没有主动跟你说起。因为我不想让大家关注到。没想到你那么有心，真的谢谢你，高悦。”
交心之谈，让高悦确信，方妍没有生她气。高悦自己静静站着，没有要放下杯子的意思。
“没关系的，方老师，但是这杯子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作为一个学生，给自己的老师送礼物是正常的事呀？”
老师这个职业，在方妍心里已埋掉了，那是曾经的梦想，而现在，梦想像只断了线的风筝，越飞越远，找不回来了。
“高悦，我已经不是老师了，我现在是你年长的同事。而且还是欠着你一个人情的同事，我怎么还能收下你的东西？”
往事再次催泪，方妍努力让眼睛把泪水咽回去，巧睫润踏踏的，一扇一扇，灯光打在上面似一根根发亮的柔丝。
“高悦，你先回去吧，已经耽搁你好多时间，我自己去给医生说下，再做一次检查，然后再回去。”
高悦收回双手，脸似含羞草那样敏感地发生了变化，没有神彩。
“好吧。那我先走了。”
随之转过身，拿好自己的东西向门外走去。嘴角略提，那清亮眸子一下子暗沉了，定格于眼中，如雕塑一般，眸光聚集在空气中，只有天知道，水杯只是高悦拿来做当箭牌的一个借口而已。
门关上那一刻，方妍便双手捂着脸，泪水如开了水阀闸一般倾斜而下，有的顺着手指缝流出来，热泪流过之处，烫得皮子生痛，微微圈着身体，低压又浓厚的抽泣声从指间传出来，纤韵又柔的身躯跟着抽动起来，明光中如一团逆光的阴影，晃晃的。只有上帝明白她的苦，静静地陪着。差一点就见不到孩子，为什么找上自己的事都是与沈寉有关，越想逃越逃不了。一个念头把她从悲伤中拉出来，猛地抬头，悲凉泪眸放出了锐光，眸光顺着床边移向一旁柜台上的包，把包拿到面前，又把目光投向里面，翻找出一张电话纸条，这是舅舅的电话。方妍擦干眼泪，目光在纸条上从左到右一一阅过，又迅速放进包里，下床收拾好，慢慢走出，离开了这间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