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京的那一天,是个艳阳天,正如当初他们来的那一天。
唯一不同是他们乘着马车离开时,马车后面,李世安哭着和他们道别,听那环佩相撞的清脆声,应当是还往前跟着跑了几步。
马车内并不安静,华邪时不时发出抽泣的声音,华邪曾经失去过一个重要的人,现在再次要和最好的朋友告别,内心难受的紧。
不过,她也知道分离是难免的,她打开窗帘子,被不断往后挪动的绿水青山治愈了心情,天空中高飞的雁儿,让她一时将伤心事抛诸脑后。
他们赶路的速度并不快,因为另挑了一条近路,没有再走来时的旧路,夜晚降临时,他们刚进入一处林中,于是他们围坐在篝火边,吃着干粮,偶尔喝一口烧温吞的水,好不惬意。
程玠抬头观看着星空,耳边是华邪和宋月互呛的声音,突然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三人齐齐看向发出声音的草丛,一个带着血迹的孩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他没跑几步,就晕倒在地。
程玠先走过去,他看着那个孩子身上的伤痕,有些怜惜,宋月过来一看,疑惑的说“这不是护国将军沈复归的小儿子嘛?他怎么会在这?”
程玠有些担忧的说“怕是京城出了事,不然将军家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
华邪轻轻的为沈奕山上了药,她抱起这个孩子,颤声叫唤了一声“大人?”
她心中有些慌乱,大人前世早逝,这一世,她不想让他再死在战火里了。
程玠安慰她道“贫道会护好自己,你莫要担心,只要你别受伤了就好。”
三人心中被沈奕山的到来激起了不同的心思,他们轮番看护着他,他才在第二天清晨醒了过来。
沈奕山睁眼恍惚了一阵,缓慢的坐起身,马车内除他之外还有个穿道衣的人在睡觉,他推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打开了窗帘子,外边还有两个人闭着眼在休息。
“啊,你醒了?”程玠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揉着眼看向还有点婴儿肥的小孩。
意识到开窗帘后吹进来的风把这个人冻醒了,沈奕山放下了帘子,谨惕的说“你是谁?”
小孩子大概十二三岁吧,浑身紧绷着,扯到了伤口后,也没痛呼出声,只是皱着眉。
程玠反问道“贫道是谁不重要,不过,你是沈将军的孩子吧,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吗?”
沈奕山想到护着皇上而与他分离开的父亲和大哥,眼中涌现出痛苦“京城,鹤逸王谋反了,父亲和大哥护着皇上不知去向何处,母亲与家中奴仆护着我逃了出来,但是母亲她…”
他忽然想到面前的人似乎认识父亲,恳求道“你是不是认识我父亲?我求求你,去救救我父亲和大哥!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的!”
程玠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叹息的说“贫道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不过嘛…”
他抬起帘子,对外头的两个人喊道“你们都听到了吧,我们来的正是时候呢,要快些赶路了!”
宋月伸了下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深沉的说“鹤逸王…好大的本事!”
他们的马车很是低调普通,就这么进了京城,守城的将领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宋月拿着丞相令,集结了些残部旧将,再加上以他马首是瞻的文臣不在少数,一时间竟逼到了深宫中。
偌大的宫殿内,此刻集满了许多人,他们拿着刀剑看着只剩一人的鹤逸王,鹤逸王拿下覆盖在面上的白脸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儒雅的脸。
他坐在了龙椅上,抚摸着这冰凉的椅子,他大笑着唱出了一句“几载学识输于长幼,多年筹划败给稚子,长江赴东流,吾不曾悔也!”
唱罢,他凄凉的笑着说“本王,亦有坐这位置的资格…”
他拔下头上的玉簪,狠狠的插进了自己的心口,弥留之际,他满足于自己的命是自己了结的,不算太狼狈。
鹤逸王自裁的消息传来时,程玠在若水观自己的寝房内,和华邪、沈奕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程玠知道这件事后,叹息的说了句“福生无量天尊。”
沈奕山看向程玠,他有些生气的说“这种叛徒,你有什么好惋惜的!我父亲和大哥,至今都下落不明!”
程玠淡漠的说“众生皆苦,他的死讯既然让贫道知道了,那就值得贫道为他叹一句。”
沈奕山嘲讽出声“道长胸襟开阔,若是知道害你父母之人,希望道长也能为他叹一句。”
程玠望了望窗外的天空,他想起了父母死亡的事,叹道“贫道俗世父母皆是因病而亡,他们缠绵病榻时,贫道曾恨天道不公,带人离去竟还要残忍的给他们痛苦,让人走都不安生。
可时过境迁,恨也消散,哀也消散,剩下的,就只有好好活下去的念头了,人是自私的,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道长,你觉得自己是个自私的人?”沈奕山有些不敢置信。
程玠轻咳一声道“贫道一直都这么以为,若贫道真的高风亮节,没有一丝错处,贫道还用修道么,贫道会用一生,去忏悔身上的恶。”
沈奕山撇撇嘴说“道长说的好听,做到却难的很,人的身上有多少劣根啊,如何能时刻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