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骁得到镇长指令后,立即采取行动,当天就下发严查安全生产通知,仅隔两天便上门检查落实情况。
出乎柯骁意料的是,金财石场反应迅速,该有的安全举措全部到位,并还在继续补充着。其他石场虽没金财落实彻底,但也符合安全生产要求。
柯骁不信邪,一周内又突击检查两次,结果各石场仍严格执行安全生产要求,尤其金财石场新的安全设备都运行上了。他这才相信,石场这次不是应付,而是严阵以待,于是赶忙如实汇报。
听完柯骁讲说,赵林然轻轻点头:“看来已经勘透咱们心思,主动变策略了。”
柯骁深以为然:“对,他们一面严防死守,不留吹毛求疵机会,一面加紧扩产开工准备。金有财更不怀好意,专门让我给您带话,十八号,也就是下周二,正式破土动工,届时请您大驾光临。”
“这才符合他的风格。”
“下步我们怎么办?”
“该查还查,其他的容我想想。”
刚让柯骁离去,宁卫军来电话了,反映情况类似,职能部门也警惕的很,根本不给查证手续机会。
赵林然听完汇报,否了宁卫军要亲自出手想法,嘱咐对方不得轻举妄动,等自己进一步指令。
结束与宁卫军通话,赵林然沉思了几分钟,随后打电话确认县长在单位,赶忙乘车前往县府。
以当前情形,想靠挑刺阻止已无可能,只有请县里叫停了。但县里是否会阻止扩产,赵林然没有丝毫把握,也只是找县长试试。
新司机宣剑看出镇长着急,适当加快了速度,比平时到县城快了半小时,但依旧平稳安全,不愧是小车班退伍兵转业。
赵林然到了县府以后,直接找县长秘书,要求尽快见县长。
尽管陈秘书很为难,但赵林然一再表示“有急事”,他还是给通禀了,通报回馈就一个字——等。
从上午等到下午,又从两点等到五点多,赵林然终于等来会见。
明明知道赵林然进屋,可县长孟飞龙依旧低头写划着,根本没有抬头意思。他之前虽没见过赵林然,但通过史霄汉评说,对其印象并不好,今天要给些颜色看看。
清楚对方在拿捏自己,赵林然并没开口打招呼,而是在离办公桌两米处站定,等着县长召唤。
晾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没发现对方有急躁神情,孟飞龙心中暗道:有些城府嘛。老史言过其实了。
“什么事?长话短说。”孟飞龙终于抬起头来,一副居高临下语气。
本以为第一次碰面,多少会有些套话,这样倒也省事。
赵林然稍一腹诽,马上接话:“柏墨镇石材开采严重破坏生态,影响人民身心健康,现在又要大规模扩产,恳请县里能阻止开工。”
“全国不止柏墨镇弄石材吧?”孟飞龙反问着,意思不言而喻。
赵林然回道:“可柏墨镇原始生态优良,风俗民情浓郁,非常适合搞生态旅游、地方产品销售、风情文化开发,被石材开发破坏掉太可惜了,还请县里批复我镇《生态旅游兴镇富镇方案》。”
尽管早猜到对方此来目的,但没承想如此得寸进尺,孟飞龙气乐了:“不但要求关停石场,还让批复你的方案,你倒很会呀。那你说说理由,看能否说服我。不要纸面套话,只听干货。”
“好的。”
赵林然略一沉吟,讲说起来,“对比生态旅游与开发石材,有十利十弊,具体说……”
一段分析听下来,有数据、有判断、有展望,有计划,论点鲜明,论据充分。孟飞龙心中轻视少了许多,不禁暗暗点头:这小子肚里有点东西。
但认同观点并不代表认可做法。孟飞龙听完后,直接追问:“你就告诉我,假如按你方案所说,关停石场、发展生态旅游,今年能增税多少,明年呢?”
赵林然赶忙说明:“新项目上马,尤其这种绿色项目,肯定需要政策扶持。三年内有的税项应该全额减免,有的税种需要减半返还,个别方面还需要拨款、补贴。”
孟飞龙沉声道:“不但三年内收不到新税,还切断了石材开采税源,里外里一算,起码差三四成吧?对于镇里税收增减,县里可以不过多干涉,完成与否和年终考核挂钩,但每年对应县财政那份必须保证。你能做到吗?假如能保证做到,现在就写书面说明,县里可以上会研究。”
这怎么保证?新税源总得有培育过程吧?
赵林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得换说法:“固然眼前不利于税收,但生态旅游可是长远项目,一旦培育起来,税收会源源不断。”
孟飞龙嗤笑一声,接连发问:“一旦培育起来?也就是可能培育不起来。那么前期投入怎么算?限制采石损失的税收从哪补?财政上的亏空怎么办?教师工资如何保证?特种行业补贴不给行不行?”
身为一县之长,孟飞龙完全拎得清轻重,财税等于命根子,穷县更是如此。崇诚县财政本就捉襟见肘,假如再无故损失一份,真是要老命了。至于所谓的生态旅游,能不能成还两说,即使到时成了,自己还不定在哪呢。更何况,现在可是自己关键时刻,稳妥远胜于冒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