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墙垣,映出四四方方的天,偶有南归大雁成群而过,为灰暗的天穹点缀上几抹亮色。
这是白茸童年为数不多的记忆。
她本是邺城商户之女,若不出意外,日后亦可嫁与不错的人家。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某日一达官贵人途经,认为此间风水极佳,便当场圈下此地,划为己有。
商户居民们虽得到了赔偿,却只是杯水车薪,并不足以重新买房置业。
于是被占用土地的人们纷纷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白茸比旁人幸运一点,在父母俱亡、兄长发卖之后,她因颇有姿色,被日月宗某弟子看中,送入城北的桑府。
据那弟子说,此间主人桑景行乃日月宗主座下唯一亲传弟子,地位超然,将来极有可能继任宗主之位。
若能将人服侍好,飞黄腾达亦不在话下。
听他说的那样天花乱坠,白茸心中憧憬,期待着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那一天。
可当进入府邸,她才明白——
自己离所谓的飞黄腾达,尚有不小的距离。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
这句话在桑府之内体现得淋漓尽致,小小的一方后院,便是孩子们角逐斗争的失乐园。
这些孩子大多与她同岁,所表现出来的成熟和冷酷,却远超同龄人。
因着过人的美貌,白茸被孩子们抱团排挤,处处为难。
起先她尚不解,后来经同屋的女孩提醒,才知家主素来钟爱姿容出众的男女。
但凡长得好看的,皆更容易获得青睐,地位飞升。
为了不被挤占出头机会,这群人才会处处挤兑自己。
受同屋女孩所影响,她亦如此以为,能单纯用美貌换取的东西,又有什么好为难的呢?
这种想法维持了许久,直到那女孩的尸体被抬出桑府。
听说此人在某次入见时得到家主桑景行青眼,又正值桑景行最喜爱的年龄段,由是得宠了一段时日。
谁知这次桑景行心情不好,将人于床笫间狠狠折腾了一道。
孩子的单薄身板如何经得起这样的折磨?
于是她便当场身死。
犹嫌不足的桑景行恼羞成怒,认为此女未让自己尽兴,实在可恨。
遂命人将其扔去城郊乱葬岗,眼不见为净。
无边的恐惧兜头漫涌而来,令白茸脊背发凉。
似乎草席下的淋漓血肉,亦是日后的自己。
后来她才知道,此女不过是被桑景行蹂躏致死的其中一个。
微不足道,无人在意。
然而此人的死,却让她明白一个道理——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孤拥寒衾、泪水流尽,她在心底暗暗发誓——
我绝不能死!
……
既然不能以色事之,那么就要另辟蹊径。
虽然桑景行是个恶魔,却不能因此否认其人高强的武功。
自己拳脚功夫不错,若能以此上位,应该不容易被厌弃,兴许还能接触到日月宗的至高武学《凤麟元典》,一举翻身。
心中这样盘算着,白茸加紧练习基本功,扎实基础,同时探听外间动向,寻找机会。
这一天很快来了。
那是一个清早,天还未亮透,伴随着女子的叫喊,桑府门外锣鼓喧天,纷繁嘈杂。
听府中下人们说,是赵心月,晏无师上门来砸场子了。
没过多久,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后院围墙竟被生生破开一个大洞,呼呼生着风。
震骇于这道强横的攻击,白茸盯着残垣久久不语,喟叹良久。
不多久桑景行折返,一张脸阴沉欲雨,其中似蕴有狂风疾电,怒浪涛天。
她无数次设想过与此人见面的场景,当这一天来临,仍无端使人恐惧。
成败在此一举!
定了定神,上前一礼:“家主,可否耽误您片刻的时间?”
许是从未有人敢这样主动地与自己搭话,尽管心情不好,桑景行仍道:“说。”
“夫日魂月魄者,阴阳也。阴阳者,日月也。此句何解?”
桑景行听罢,没有回答,而是笑吟吟道:“《凤麟元典》?你倒是好学~”说着一手抚上肩头,在她身上逐一按捏。
虽知他此举意在检视自己根骨,可也完全不必上下其手,直接来个亲密接触。
思及此人的好色秉性,想必除了探查,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强忍住将咸猪手拍落的冲动,白茸努力保持微笑,任对方摸完。
好在桑景行才和晏无师打过一场,功力损耗不小,暂时无心其他。
以检视的名义揩油一番后,心满意足地撤手。
拿出一代宗师的口吻点评道:“天资甚佳,是个可塑之才。从今天起,你便归入本座门下,修习凤麟元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