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是内宦,而是披坚执锐的宫廷卫士。
方才虽然说的厉害,但是语调却不严厉,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晏无师见他气度英武,为人又和善,便问道:“不知这位勇士尊姓大名?”
那卫士不意晏无师会在意他这种小人物,因而受宠若惊:“卑职长孙晟,如今任司卫上士一职。”
晏无师奇道:“原来是你,久仰大名呀!”
说完就后悔了。
因为长孙晟今年才二十来岁,刚出仕不久,声名不显,所以这话就显得很突兀。
要是问起,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历史书上知道的吧?
这可太尴尬了。
好在长孙晟颇知分寸,未曾多问,谦逊道:“晏宗主谬赞了,陛下久候您不至,所以命卑职来催催。”
没有寒暄,直接切入话题,晏无师觉察出了某些不妥之处。
为何宇文邕遣人催促不派内宦,反倒让长孙晟一个身负刀剑的甲士来?
想到内宦方才与自己说的话,难道……
“陛下可是有要事吩咐于你?”晏无师悄声问。
长孙晟瞧了一眼内宦,点了点头。
晏无师遂为内宦解围:“我久不至皇宫,故而贪逛了些。还请长孙郎君向陛下传话,莫要责罚此人。”
长孙晟答允了。
三人行至乾安殿门口,便有一人从门前走出。步履匆匆,险些和晏无师撞个满怀。
长孙晟眼疾手快,拦在前方:“太子殿下请当心。”
当听到这个称呼,晏无师眼睛亮了。
几年前在灵州的时候,宇文宪曾想招揽于他。
但彼时晏无师已定好了下家,没有接受这个橄榄枝。
而他选好的下家,便是面前的太子殿下——宇文赟。
宇文赟今年十五,面容虽秀气,气质却显得畏畏缩缩。被长孙晟一吓,惧意更明显了。
在诛杀宇文护以后,宇文赟便被立为太子。
因为他天资平平,所以宇文邕担心他不能承担皇帝的重任,平时管教特别严厉。
不仅派人记录他每日的言行,还时常亲自上阵,棍棒皮鞭轮流招呼。
晏无师耳力好,在进门前便听到宇文邕就喝酒一事责备于他。
他们到的时候谈话已近尾声,宇文邕下令禁止向东宫供应酒水,然后将宇文赟赶了出来。
被责骂一通,看衣服的破损程度似乎还挨了打。
晏无师心中十分同情,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竹蜻蜓:“初次见面,小小礼物赠予殿下。”
被又骂又打,宇文赟心情不佳,好半晌才抬起头。
“这是…送给我的?”
晏无师点头。
被严厉管教的十五岁少年,看什么都是新奇的。
可联想到宇文邕那张威严的脸,手就怎么也伸不出去。
晏无师拉过他的手:“一个小玩意而已,陛下不会怪罪的,拿去吧。”
即使是在说话的时候,宇文赟也不敢与他对视。
在拿到竹蜻蜓以后,他才敢和晏无师眼神对接:“谢谢…请问你是……”
长孙晟介绍道:“这位是浣月宗的晏无师宗主。”
“谢谢晏宗主。”
可怜的娃。
晏无师同情心大盛,拍了拍他的右肩,为他加油鼓劲。
即便晏无师进殿许久,宇文赟的目光仍不住向殿中瞟去。
直到属官催促,他才小心翼翼收好竹蜻蜓,回东宫去了。
乾安殿内。
一进门,宇文邕便下座迎接:“晏兄这是去了何处,让朕好等呀!”
晏无师躬身告罪:“臣有罪。”
趁他鞠躬的当口,宇文邕瞧了门口一眼。
长孙晟会意,没有去巡逻,而是立在门外等候。
收回视线,宇文邕亲热地拉起晏无师:“晏兄说笑,快快入座。”
推辞一番,晏无师坐于下首。
宇文邕漫不经心:“刚才可见到了太子?”
晏无师:“是。”
“你觉得他如何?”
晏无师未说假话:“中人之资。”
宇文邕欣慰:“百官为了讨好我,都说太子资质过人、聪明睿智,唯独你敢说真话。”
晏无师笑笑不说话。
因为宇文赟的天赋问题,许多朝臣都建议废掉他另立太子,宇文邕由是很苦恼。
遂询问道:“朝臣们想让朕更立太子,你怎么看?”
晏无师的下家就是宇文赟,怎么可能同意换人?
于是他说道:“太子虽然能力平平,但本性并不坏。如果善加引导,亦是可造之材。”
宇文邕深以为然:“朕的次子也不贤明,剩下的儿子年纪又太小,所以朕尚且没有易储的打算。”
没有换太子的打算?
那你问我干嘛?
晏无师心里无语,面上却道:“陛下英明。”
宇文邕又道:“太子平常在东宫读书,难得出来一趟,你能见到亦是有缘。不如朕就封你做太子少师,掌奉皇太子,如何?”
晏无师拱手:“如此甚好,只是还请陛下晚些下达诏令,臣暂时不打算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