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话本是这一套的第八册,也就是最后一册。
徐容银牙轻咬:“你都看完了?”
晏无师挠挠头:“闲着无聊,随便看看。不过…写的确实挺不错的,我喜欢!”
短暂的静默后,徐容又问:“这书里写的东西…可信吗?”
晏无师仔细想了想:“一半的一半吧。”
徐容睁大了眼:“书里人物这样多,个个都与你关系匪浅,居然一半都是真的!”
晏无师忙纠正道:“我的意思是…不谈感情…里面的剧情发展有一半是真的。”
“那里面所写的人物关系呢?几分真几分假?”
“基本都是假的呀!”
不知是不是错觉,晏无师发现徐容居然松了一口气。
他以手支颌,探究道:“话说医庄里不该全是医书吗?怎会有这种江湖话本?”
徐容又恢复了素日的古井不波:“世间书籍万千,为何医家不能看别的书?”
晏无师嘿嘿一笑:“没说不能看,只是我没想到…你竟会对此类书籍感兴趣,有些讶异罢了~”
徐容眼神躲闪:“你怎知是我的书?兴许是别人的呢?”
晏无师摊手:“猜的啊,不过看你这样…莫非还真是你的?”
“我……”
晏无师存心试探,步步下套,徐容果然被驳得哑口无言。
行将露馅之际,灵湖之上陡然传来飒飒的踩水声,有人朝这里来了。
二人目光俱向庄外望去,徐容借机躲过晏无师的探问,返身走出庄外。
晏无师亦跟去,当水面之人走近,他不由自主咦了一下。
“清玄,你怎么风尘仆仆的?”
以为是被人追杀所致,晏无师因此提高了戒备。
但神识搜索一圈,却没发现灵湖周边有异常。
方清玄踏水而来,径直到他面前:“谢绪家主病得很重,命不久矣了。”
声音不大,可听在晏无师耳朵里,却有如惊雷。
“可信吗?是不是有心人放的假消息?”他仍存侥幸。
方清玄一句打碎他的希冀:“入中原时我碰上合欢宗,是元秀秀告诉我的。后来去查证,发现的确如此。而且我回来前,临川学宫正好遣人去长安,似乎是谢家主想要见一见浣月宗的人。”
晏无师没说话,徐容先问他:“那你要去江南吗?”
“不……”
虽然艰难,但晏无师还是出言否决。
徐容惊愕:“为何?他可是你的父亲呀!”
晏无师注目于她:“正因为他是我父亲,所以我才更不能去。现在全天下都盯着谢家,我若暴露,那么等待谢家的便是无穷无尽的灾祸!”
说到此处,晏无师想起昔日晏归云一家的惨状,心中立时大恸。
“我绝不能…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他喃喃道。
晏无师神情凄怆,徐容也知说错了话,嗫嚅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了。”
说这话时她全无平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可惜晏无师现在满心谢家,无心理会旁的事情。
方清玄也问:“也就是说…忽略此事了?”
晏无师两眼闭了又闭,拉着方清玄的手恳切道:“清玄…你能再跑一趟…回江南…瞧瞧我父亲么?”
“你是想……”
“不错,你以朋友的名义代为看望我爹。顺便正式向天下昭告我的死讯,好教某些人彻底放心。”
“好。”
方清玄答应下来。
“多谢。”
晏无师几近哽咽。
……
再入中原。
为免之前被围堵的事件重演,方清玄改走了水路。
从渝水入海,越过重重汪洋,最后自长江抵达建康。
建康城安宁如昔,唯有谢家一片惨淡,甫至门口,便能感到其中的愁云惨雾。
方清玄环顾一周,握剑的手渐紧。
四下都隐藏着暗线,数十道目光或明或暗在门前逡巡。当他敲响大门,明显能感受到这些目光皆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或许是忌惮,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直到方清玄进门,这些人都未曾跳出来发难。
开门的是周伯,见到他惊喜万分。
恭敬又带着三分急切地迎入府内,迅速赶往谢绪住处。
谢绪面如秋日蜡黄的枯叶,双眼半开半闭,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习武这么多年,方清玄头一回为自己感到庆幸。
远渡重洋,若非自己功力深厚,估计赶到江南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得了允准,方清玄上前按住谢绪右手,为其把脉。
相由心生,气自身显。
方清玄看谢绪的第一眼,便知情况不妙,当搭上他的手,心中的猜测也彻底坐实。
钟鸣漏尽,病入膏肓。
御气在手,灌注入体。大半个时辰后,谢绪的眼皮才微微一跳,睁开眼来。
一见到他,谢绪便抬起身:“方道长…是你!”
方清玄又注进几汩真气,这才答道:“是在下,家主当心身体,勿要激动。”
谢绪示意周伯扶他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