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师不知道谢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他已打定主意,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用谢陵这个旧名。
这既是与谢家做切割,同时也告诉谢绪乃至整个南陈,自己无意留在江南。
若不这么做,照宇文护的秉性,等他回到北周还不知要被如何收拾呢!
文会是临时举办的。
当谢绪说完、晏无师走回明德院的时候,谢家还没有一点要办文会的影子。
可当他第二天醒来,谢府便开始忙进忙出,难见人影,听说是去谢家在城郊的园子里布置了。
并且谢绪还遣人来通知,文会定在明日举行。
如此仓促,他不禁要问——
谢绪到底要做何?
自晏无师回府以来,谢绪除了询问些日常琐事,便再未说过其他,这原本没什么。
可问题就是,晏无师太了解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的秉性了。
他就如传统的士大夫那般,严肃而固执。
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否则当年也不会逼的自己离家出走。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晏无师回家这几天对他的今后打算只字不问,这合理吗?
反正晏无师觉得不合理。
或许在明日的文会上,一切都将会有答案。
……
翌日。
谢家文会。
即便谢家没有说明举办文会的因由,一个消息却在建康城内广为流传。
那便是——
谢氏家主的次子重现江南了!
年纪稍微大点的人,还知道二十多年前谢家继承人早逝之后,本该递补继承人之位的次子也在不久后人间蒸发。
尽管谢家全力寻找,甚至不惜动用朝廷的力量帮忙,也仍然一无所获,谢家次子还是杳无音讯。
等时间一长,谢家长子的儿子长大、谢氏家族后继有人之后,谢家才逐渐歇了寻找这个次子的心思与行动。
可时隔这么多年,这个人又重现于世,而且据谢家放出的消息说此人身份非同一般。
因此立刻轰动整个建康城,一时间众人都对谢家文会翘首以盼。
有请帖的自然不急,另一些没受邀请的也主动求入,拜访的帖子如雪片一般飞来。
晏无师偏居明德院一隅,侍从又得了谢绪的吩咐不准声张,因此他并不知道外间对于自己的猜测。
春风花草香。
春天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也是适合吟咏风物的好时节。
在江湖之中,往往没有对自身衣物、发型的要求,自己随性便好。
可在名流士子齐聚的文会上,披头散发是不行的。
所以晏无师入乡随俗,以一根简单的玉簪为饰,束上了许久不曾挽上的头发。
方清玄也跟着束了发,两人广袖长袍、摇着折扇,如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文士穿堂而过,来到文会所在。
寄畅园。
此处是谢家专门开辟的一处场地,穿山造池、溪流九曲。
本来晏无师只想悄无声息地进出,可当到了寄畅园才发现,自己一出现,便是全场的焦点。
原以为是受自己头上的白发影响,但细细看来,却发现并非全是如此。
也不是因为方清玄……
而是——
他身边的周伯!
周伯是谢家的老人,能被他鞍前马后地侍奉、又这么年轻的人,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硬着头皮步入园中,原本热热闹闹的园子霎时沉寂下去,众人的目光皆一眨不眨地盯在晏无师身上。
正当他拔腿欲逃之时,却被方清玄按住:“有人朝我们这边来了,瞧着是个武林高手。”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名布衣布鞋,打扮简朴的中年人朝着这里缓缓而来。
步伐有力而沉稳,看似走的极慢,却在四五步之后便走至他们跟前。
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晏无师拱手道:“汝鄢宫主,别来无恙。”
汝鄢克惠还礼:“晏宗主安好。”又看着方清玄道:“这位便是周主与大冢宰都看重的方道尊了吧?”
方清玄面无骄矜之色,只轻轻颔首。
能稳坐江南第一大派,汝鄢克惠自然不缺察言观色的本领。
又根据晏无师以及其本身内蕴的武功,轻易便猜出了方清玄的身份。
他显然对方清玄的兴趣更大,若不是此地不宜动手,他真想就地与方清玄切磋一番。
回转视线,汝鄢克惠笑道:“实话实说,克惠真是没想到,今日还能见证如此奇事!”
晏无师疑惑:“今日文会,难道还有什么重要的大人物要来吗?”
汝鄢克惠:“这桩奇事,正是晏宗主你自己呀!”
我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汝鄢宫主,能否另择他处详谈?”
见其神色有异,又瞧着这么多人围观,汝鄢克惠应允:“好,我们去那边。”
寻了处僻静地,晏无师问道:“今天的文会到底是要做何?宫主能否告知于我?”
汝鄢克惠见他神情不似作伪,遂解释道:“如今建康城里都传遍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