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师浑然不知自己的存在已引起某些人的关注。
现在的他正与新结识的广陵散相谈甚欢。
广陵散与他同龄,去年被长老华胥引收为亲传大弟子,自此进入宗门。
他隐隐觉得广陵散与自己一样,都是离家出走来邺城的。
华胥引通音律、擅使琴,听说一曲有绕梁三日之效,可使百鸟驻足,又可化音为武,演变成真气攻击对手。
作为他的得意弟子,广陵散已得一二分真传。
阳春白雪、娓娓动听,晏无师啧啧称奇的同时,也无端想到春雨楼中静静抚琴的李月泠。
每当忆及她的话,晏无师就发誓,即使会引得叶佐不快,或是招致某些人的嫉妒,自己也一定要夺得宗门大比的第一!
不过只在房中闭关了两日,晏无师便收到桑景行发来的邀请,约他在邺城海岳楼一叙。
那日露骨的眼神还没完全忘却,如今又收到邀约。
晏无师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哪能不知其意?
自他进入邺城伊始,便屡屡听说桑景行的“逸闻”,心下早对他厌恶已极。
心道这个宗主的亲传二弟子,品行怎会如此低劣?
之前是明哲保身,不愿轻易树敌,现在你既然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是当即修书一封,答应了桑景行的邀请,只不过把地点改在了邺城南郊的偏僻森林。
并且特意写明——
只许他一人前来。
收到回信后桑景行不疑有他,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他早早来到南郊等候,只为快些见到“梦中情郎”,说不定还可以就地一亲芳泽。
他就这样愉快地想着,摩拳擦掌、来回踱步,一直等了好几个时辰。
然而从早立到晚,站的腿都发酸了,桑景行也没等来想见的人。
正当他察觉出不对劲时,一道强风自身后袭来,桑景行躲闪不及,被一拳打飞,直直砸进身后的漳水里。
此处只是一个由河水冲击形成的浅滩,水位极浅,是晏无师特意挑选出来“款待”桑景行的地方。
桑景行被晏无师按在河中拳脚相加,一张脸肿成了猪头,浑身上下也是青紫一片。
直到打累了,晏无师才收手把他拖回河岸。
“无耻禽兽,平日里欺男霸女也就算了,居然还敢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你简直活的不耐烦了!今日我替天行道教训于你,若再敢对我有非分之想,仔细你的皮!”
“唔…窝……”
桑景行满脸肿胀,以至于口齿不清,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
晏无师懒得听他废话,发泄一通后径直拂袖而去,继续回玄真台闭关。
……
宗门大比,三年一度。
虽然按照宗规,大比人人可来,并无任何限制条件。
但日月宗私下约定俗成,入宗多年的弟子不参加大比。
而是将机会留给新来的弟子,互相认识的同时顺便展现自己。
今年的大热选手是宗主的二弟子桑景行,他自小被崔由妄收入门下之后,一直未曾显露自己的武功。
如今十七岁的他,听说已步入《凤麟元典》第二重,即将成为江湖二流高手。
这样的天赋,只比十八岁参悟至《凤麟元典》第三重的少宗主叶麟差一点。
故而宗门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桑景行会成为今年大比的第一。
然而此次众人默认的第一,如今却垂着脑袋,不欲让人瞧见自己淤青未消的脸颊。
叶麟依然穿着上回的月白袍,摇着折扇缓缓步入演武台。
演武台位在宗门以西,是一块极大的环山空地,是首任宗主崔彧为宗门专门开辟的比武场地。
不论门中弟子比斗还是江湖门派约战,基本都于此地举行。
“你的脸怎么了?”叶麟皱眉道。
“无…无事,是我不小心跌倒碰伤了。”桑景行讷讷道。
叶麟显然不信,不过他也无意理会这些琐事,径自走到主位坐下,目光在新弟子中逡巡。
晏无师头一回参加宗门的大型活动,借着此次机会在场中观察,熟悉人事。
除了宗主崔由妄,这次他见到了宗门的三位长老。
分别是高诗、萧顺之,华胥引。
其中高诗乃宗门大长老,位居三长老之首,协助宗主打理宗门大小事务。
平心而论,三名长老皆是相貌堂堂,各有千秋。
高诗威严、萧顺之温和,华胥引儒雅。
可晏无师却认为高诗一副狼顾之相,或有一颗杀人害物之心。
虽然两人从未接触,但凭着少年自有的直觉,他深知高诗并非表面那般正义。
游移之间,他感到有一道目光在灼灼注视着自己。
循着方向望去,与那道目光相对。
这是一道怎样的目光?
锐利而冰冷,阴仄而寒凉,晏无师心中一突,迅速垂下头去。
当目光移开、如芒在背的感觉散去,他才敢问身边的广陵散:“主位那人是谁?”
广陵散悄悄道:“是少宗主叶麟。”
晏无师憬然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