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山里秘密交谈一番后,便一起回了邺城。
方清玄总能恰到好处地出现,本来谢陵对分宗之事尚有犹豫,但方清玄一来,分宗把握就有了七八成。
那还等什么,干就完事了!
不过分宗并不能光靠武力来解决,所以就算方清玄答应取崔由妄性命,谢陵也是不能同意的。
他可不想为人做嫁衣裳,白白便宜了桑景行这厮。
现在的他还有两件事没做完。
一:在日月宗内外推波助澜,使劲挖坑埋雷,争取早点把日月宗送走。
二:准备冠冕堂皇的分宗借口,占据道德制高点。
第一件事完成的不错,日月宗原本风评就不好,加上数十年如一日地四处兼并门派,早就惹得怨声载道,人心向背了。
光谢陵知道的就有玉灵门、龙门镖局,还有幽蓟之地的叛党。
自从被解职禁足府邸后,谢陵再没插手过宗门内务。但就是他这种足不出户的人,都知道幽蓟那帮人最近给日月宗找了不少麻烦。
幽蓟叛党与日月宗抗衡多年,了解日月宗的每一处据点和人脉。知道难以从正面直接撼动,他们便采用暗杀的方式分而化之。
长此以往,搞的日月宗内人人自危,尽管宗主崔由妄亲自下令严查,也是收效不佳。
谢陵倒想好好谢谢他们,这帮人的动作正好牵制了日月宗部分精力,让崔由妄暂时没空料理自己。
只是第二件事,他到现在都没什么头绪,只有先去宗里,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方清玄受其所托,正在打造一把造型奇特的剑,暂时抽不开身。
所以,自己还是单独行动吧!
藏书阁。
自从看完《日月史》,谢陵受宗门任务所累,已很少来此看书。
虽然目前明面上是在禁足期间,但或许知道这没什么用,故而禁足令下了这么久,日月宗从未真的派人来看守,全凭他自觉。
没事的时候谢陵倒乐意遵守一下禁令,毕竟留在日月宗的日子不多了,算是最后为宗门做点贡献。
不过现在他忙起来,可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日月宗书册众多,可作为一个武林门派,只有武籍相关的书,才提的起弟子们的兴趣。
像谢陵这种上来就直奔文史典籍的另类,实在是不可多见。
藏书阁似乎没什么人打理,一年前谢陵来的时候,就要帮忙整理书架、清扫灰尘,如今一年多过去,仍要做相同的事。
幸好他早有准备,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轻车熟路地擦拭起来……
当擦到其中一本灰色书籍时,谢陵停下了。
此书极为古朴陈旧,纸张尺寸明显不同于身边的其他书册。
册子不厚,随便几页就翻完了,谢陵的眼神却直直盯着上边的文字,久久挪不开眼。
此书乍看起来毫不起眼,颜色黯淡不说,尺寸也小,放在书堆里属于找不着的那种。
但重点是著书之人与个中内容。
此书作者不是别人,正是日月宗第一任宗主崔彧!
崔彧其人,谢陵知之甚少,毕竟在他入宗之前,崔彧便升遐了。不仅是他,整个宗门见过崔彧的人都没几个,更别说了解了。
而谢陵对崔彧的了解,则全来自于《日月史》。
可史书记载的都是生平事迹,对本人的人品、特点则是一笔带过,基本可以说没有。
崔彧统治日月宗长达六十五年,按理说他的八卦逸闻应该不少。
但据谢陵所见,时人大多谈论的是现任宗主崔由妄和他弟子桑景行的花边,崔彧的事迹却鲜为人知,更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
这本无名书的出现,正好填补这段空白。翻开书页,谢陵仿佛也走进了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然而并没有……
每一页都只有短短几行字,类似于现代人闲暇时写日记消磨时间。
书的第一页写着一行小字:“浮生札记。”
“这是这本书的名字?为何不写在封面而写在这里?”谢陵不解。
晏无师:“作为一本私人笔记,人家当然爱咋咋地,你管得着吗?”
谢陵撇撇嘴,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就是记录今天的天气、发生了什么令自己印象深刻的事、一些人生感悟,还有生病时的悲春伤秋。
等等……生病?
大凡习武之人,都不会受病魔侵扰。比如晏无师这副功力深厚的身体,就算寒冬腊月出门不穿衣服都不带生病的。
当然他并没有这么做过,只是打个比方。
所以崔彧一个曾经的天下第一、《凤麟元典》达到大圆满的人,居然会生病,着实离奇。
那一页写道:“今日微雨,肋下发麻。”
后面几页的日期间隔了好几个月,内容也跟前几页相差不多,说自己身体不适云云。
到了最后一页,日期间隔甚久,已是武泰元年正月,崔彧逝世的前几日了。
此页纸张不同于其他页面,颜色殷红,似是被血浸染过,上面写着:“白虎,何至于此耶?罢、罢、罢……好为之……好为之。”
字迹潦草拖沓、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