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崔妙真便返回了清河郡。
离开之前,她本人未再露面,只派管家告诉了谢陵一声,随后崔家一行直接撇下人分道扬镳。
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谢陵倒不担心崔妙真,毕竟清河崔氏的贵女,在哪都是不愁嫁的。
主要是崔由妄那边,怕是无法善了了。
……
崔由妄的发难比想象中还要快。
谢陵刚到日月山脚下,就被等在下面的萧顺之领上了山顶。
天玑阁内,崔由妄表情莫测,隐隐看得出内含的铁青之色。
善于察言观色的萧顺之知道,这是发怒的前兆,一个劲儿地朝谢陵使眼色。
可惜一番好意用错了人,谢陵垂眸在下,既不解释,也不说话。
啪!
沉默良久,崔由妄放下茶杯,严肃问道:“晏长老,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陵这才终于有了点反应,抱拳一揖:“属下辜负宗主美意,但请责罚,我绝无怨言!”
崔由妄笑了,虽是笑着,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妙真容德兼美,又出身贵胄之家,无师你还是慎重考虑,勿要错过了这等绝好亲事。”
照这么说,不娶你清河崔氏的人,就是有眼无珠的睁眼瞎了?
谢陵心底冷笑不止,面上仍平静道:“多谢宗主提点,只不过我早已心如死灰,立志终生不娶,怕是注定要辜负宗主的一番心意了。”
这话说的一点余地都不留,终于使得崔由妄脸上最后一丝微笑也散去。
“好、好、好,既然如此,何须本座再多言?退下!”连说三个好字,崔由妄直接挥退了他们。
走出天玑阁,萧顺之扫了四下一眼,确认无人在侧,才说道:“晏长老,我之前同你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呀!”
谢陵淡淡一笑:“难道我答应他,就无事了么?若一直拖着清河崔氏,不也是今天这般结果?倒不如索性全部说开,绝了他们的念想,我还能清静些。”
“你太天真了。”萧顺之,晏无师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萧顺之说完便下山,谢陵只有问晏无师:“怎么了,不拒绝留着过年吗?”
晏无师冷冷道:“拒绝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却偏偏选择了最差的。多说无益,你自求多福吧!”
谢陵:“……”
这么一想自己是有些冲动,就算不娶崔妙真也可以先拖上一段时间,等分宗条件成熟了再说也不迟。
但现在牌都摊了,总不能回去告诉崔由妄他反悔了吧?
那崔由妄怕不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要他原地成亲了!
不过他也不虚,周国、纯阳观的外援都已拉好,就算是立马分宗,也不至于一点准备都无。
谢陵很快就知道为什么自己被说很天真了。
起初崔由妄的确没有再提婚事,只是增加了宗门任务的数量。
如果只是增加任务,谢陵都忍了,但为什么任务内容动不动就是灭门这一类的?
尤其崔由妄还专门派人提醒,一定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尽管数月前曾手刃了侯晓,但那是侯晓穷凶极恶、咎由自取,如今毫无理由,就要灭人全家,他实在是做不到。
于是这些任务的事后报告,不是跑了这个就是那个没找着,再不然就是要被灭门的那家提前接到消息跑路——人去楼空了。
一连二十五个任务,谢陵无一例外,全部搞砸。
砰!
茶杯重重摔落在地,碎片四处飞溅,将谢陵左手划出一道血痕。
没去管流血的手背,谢陵请罪道:“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宗主责罚。”
崔由妄冷冷一笑,逐渐卸去了伪善的面具:“晏无师行事迟钝、敷衍塞责,着即褫夺大长老之职,革职留任,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都搞砸这么多事了,崔由妄还留自己做什么?
就不怕再给他搞砸吗?
……
幽州,蓟县。
蓟县北部多群山,山色怡人、景致绝佳,历来为骚人逸客所钟爱,常于此地游赏观景,吟咏风物。
不过这些闲情逸致在近些年尽数绝迹,因为日月宗的兴起,对天下各门派的抑制逐步加剧,这种情况在第二任宗主崔由妄的统治下达到顶点。
许多不愿归顺或与其对立的门派,不是迫于压力屈服,就是整个门派先被清洗一通,再强并入日月宗。
可总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趁乱逃出日月宗的围剿,隐姓埋名藏于深山。
因为蓟县靠近边境,山体结构复杂、险峻难攀的优势,成为这些侥幸逃脱之人的避难场所。
渐渐的人员越聚越多,如今已发展成为一支不可小觑的反抗势力。
声势名声之大,连远在江南的人都有所耳闻。
谢陵不是没有想过招安这支势力,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
这些人和龙门镖局一样,都深受日月宗迫害之苦,但与龙门镖局不同的是,他们的反心要更加强烈,对日月宗的仇恨可以说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对于这样一支虎狼之师,若是收归麾下,能不能弹压得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