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谢陵将周顺安置在别庄,是想到他新遭灭门之祸,就算面上不显,心里一定很伤心。
为免憋出病来,他特意让两名弟子来别庄陪同,不说立刻走出阴霾,多两个玩伴也是好的。
结果这俩人心中不忿,做法一个比一个人才。
玉生烟年纪小不懂事可以原谅,但边沿梅是怎么回事?
师弟说别人风凉话的时候不仅不制止,反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说好的办事稳妥面面俱到呢?
本来谢陵想把新收编的产业都交由边沿梅打理,毕竟他也帮自己管家好几年了,基本的经验还是有的。
但经过今日一事,他不得不改变计划,重新规划路线。
周顺本人至关重要,如果落到高诗门人或是崔由妄手中,后果都难以预料。
前者会迁怒高诗之死,后者要借人牵制自己。
所以自己必须找一个老成持重,做事滴水不漏的人来帮忙。
两日后,吴弥到达别庄。
边沿梅、玉生烟也在一日前启程前往齐州,顶替吴弥留下的空缺。
二人还是年纪太轻、心性不定,放他们出去磨练一番,也能更好面对之后的风雨与动荡。
故而就算玉生烟死缠烂打拖延时间,边沿梅亦是目光哀哀一步三回头,他都狠下心肠命二人速速离去。
目送他们越走越远,直到化成一个圆点,谢陵才收回目光。
“我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他对晏无师说。
晏无师:“本座收的这两个弟子,边沿梅头脑灵光,玉生烟天分过人,本可相互补全。可惜到底年纪小经验不足,你送他们出去历练也没错。”
谢陵叹了一声:“归根结底还是人手不够,凡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晏无师语气诡异:“接下来的事,怕是由不得你不亲自为之了。”
谢陵:“……”
每当晏无师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他都会有不祥的预感。
又过了几日,广陵散从晋阳归来。
他确实没有食言,只选了十几人带回宗,并且一处产业都没要,全留给了谢陵。
但同时也带来一个坏消息。
据广陵散说,他之所以选择这十几人,并不是他们能力有多出众。
而是这些人对谢陵意见最大,一心将龙门镖局的覆亡归咎于他。为免引起更大的麻烦,广陵散不得不将他们挑出来打包带走。
至于剩下的人,也并没有多少忠心。
如果真要打个比方,那么他们现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如不尽早拆除,随时都有爆炸的风险。
思前想后,谢陵打算先去看一眼。
……
邺城,晏府,花厅。
大堂没有一人说话,气氛凝重又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冷肃。
他们似乎并不想多做隐藏,有的甚至直接用锐利的目光直视,敌意明显。
谢陵坐于主位默默观察,悄无声息叹了口气。
晏无师的话是对的,这些人在他面前都如此不加掩饰,若是换成边沿梅在这,怕是都没法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可想而知广陵散挑走的那群人,对自己是多么的仇恨。
“咳咳。”他清清嗓子,准备说话。
“晏长老,能否听我一言!”有人突然插话。
不听你一言你就不说了吗?
谢陵真想反问。
好在早有准备,他笑着说道:“请讲。”
男子年约三十许,声如洪钟:“在下龙门镖局副镖头戚巍,本门蒙难时我尚在吐谷浑走镖,以致无法回援。加上戚某,在座的十二人皆是各处产业的头领。”
听出弦外之音,谢陵便顺着他的话问道:“然后呢?”
“我们知道晏长老你并非祸首,所有的账,龙门镖局自会向真凶讨还。但在这之前,还请晏长老勿要逼迫,你的恩义龙门镖局铭记于心,他日必报!”
谢陵:“……”
并非祸首,但也是帮凶啰?
没想到这帮人怨气竟如此之大,他一时有些犯难。
或许……同意他们的要求会更好?
“婆婆妈妈。”
说完这四个字,晏无师控制了身体。
缓缓从主位起身,居高临下扫视一圈,冷冷开口:“一群丧家之犬,竟好意思找本座谈条件?”
声音虽不大,但配上不屑一顾的表情,侮辱性极强。
脾气暴的几个人纷纷站起,就要掀桌子动手,却被戚巍抬手制止。
“晏长老你什么意思?”戚巍强忍怒火。
晏无师这话本就是说给戚巍听的,见目的达到,便继续道:“自然是字面意思,你们现在这副鬼样还想找崔由妄报仇,简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恐怕到时连日月宗的大门都进不了,就去见了阎王。”
边说边啧啧两声:“许景隆好歹也是心思缜密、位列天下十大的人物,他的手下怎么都是些酒囊饭袋、朽木之材?”
说完又作捶胸顿足状,好似自己真的是在为许景隆惋惜一般。
卓绝的演技很快引起大堂众人的公愤,纷纷看向戚巍,只要他一声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