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辟尘毕竟久历尘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呵呵一笑,恢复了以往的圆融模样。
不过对方清玄倒是多了几分真意,一面苦笑一面自嘲道:“二十年未见,师弟你还是那般年轻,我却已经变成老头啦!”
“哪里哪里,易师兄莫要说笑。”
方清玄一改平日精简的说话风格,也变得客气起来。
易辟尘显然动了叙旧之情:“彼时你走的蹊跷,事先也未知会任何门派,道门中甚至以为你已经……嗨,如今见你这般,倒是我们多心了,想必现在的你功力大进远甚于我。”
武功的高低不仅取决于比斗,更体现于面容上。
年纪轻时或许辨认不出,等到年岁渐长,功力低微的人便如明日黄花,容貌迅速枯萎凋谢下去。
反之,武功越高、内功越深的人,越是不显年纪。
例如易辟尘,方清玄二人。
易辟尘虽年过六旬,看起来也就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模样。
方清玄快五十的知天命之年,如今看起来也就二十的样子。
谢陵之前与易辟尘交手,大致推断出他与自己一样,俱是初入剑心之境。
而方清玄却是接近剑道极境剑神的人,谢陵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易辟尘作为他的道门同辈,不可能看不出来。
“你走后云深接掌九华,作风日趋保守,如今的九华宗,再也不复旧日光景了。”
“师弟虽不能大盛宗门,但他通于庶务、宽和仁爱,亦可守成尔。”
“虽是如此,到底不如你在时。如今玄都山一枝独秀,衬得其余道派愈发失色……”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叫谢陵听了不少道门秘辛。
不出他所料,纯阳观果然不甘为绿叶陪衬,想与玄都山一争道统。
之前在日月宗的暗示,如今因方清玄的到来提前揭露了。
“你是想让九华宗助你一臂之力?”方清玄问道。
易辟尘摇头,目光重回谢陵身上,又双叒叒致歉上了:“贫道与故友久别重逢,多聊了几句,实在是不好意思。”
客套许久始终未能进入正题,谢陵已很不耐,索性开门见山:“易观主所想我皆明了,此来青城山便是为你。”
不明就里的,还以为他跟易辟尘有什么旧情。
但二人都是人精,寥寥数语便明白彼此话里真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易辟尘也收起一贯的假笑,严肃起来:“能得晏长老襄助,敝观不胜荣幸,若你有需,纯阳观必不避汤火,尽心竭力。”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貌似赵持盈也说过相似的来着?
没想到这么快就谈妥,谢陵反倒有些疑虑:“玄都山掌教祁凤阁,武功名列天下第一,恐怕不是我所能逾越的……”
“晏长老误会了,贫道与祁掌教并无仇怨,且纯阳观与玄都山同出一源,本应同心同德,岂可相争相残?”
不争道统,那你找我做什么?难道又在说反话?
谢陵眉头一皱。
看出他的不悦,易辟尘解释道:“正如那日在日月宗所言,贫道只想与晏长老交个朋友,以后在周国还要多多仰仗才是。”
绕来绕去,易辟尘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川蜀是周国疆土,宇文氏本是纯阳观的第一选择,但当今周国的实际统治者宇文护笃信佛教,独尊天台宗雪庭为国师。
而东边的齐国有日月宗,南边的陈国则有临川学宫。
纯阳观虽在道门数一数二,却只在蜀中声名显达。
上有玄都山专美于前,外有各大门派百家争鸣,门派处境十分尴尬。
易辟尘或许暂时无意挑战玄都山“天下第一道门”的地位,却绝对不乐意一直被压一头。
故而四处寻觅可以合作的人,提高本门在江湖中的地位。
兜兜转转找了一圈,只有晏无师一人符合。利益面前,他魔门的身份也显得不是那么扎眼了。
其实和晏无师一样,易辟尘同样有些犹疑,但在看到方清玄的那一刻,这仅剩的顾虑便打消了。
“易观主难道就不怕你我之事泄露,而被名门正派口诛笔伐,群起而攻之?”谢陵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亦余心之所善兮,为之于未有。”
两句不同出处的句子被易辟尘拼在一起回复,让谢陵相当不解。
这是借屈原表达自己决不后悔的意向,还要阻止将要发生的事,防患于未然。
将要发生什么?又要提防什么?是指纯阳观还是他自己?
想起之前在宗门被崔由妄摆的那一道,脸色蓦地下沉。
易辟尘点到为止,低头看向谢陵手中的礼品:“此物是送给贫道的?”
意识到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谢陵也顺势转移话题:“正是,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将手中礼物递去。
待易辟尘接过,方清玄也将手中剑匣交予。
表面上他对二人送的礼物一视同仁,细看之下却不难发现其中细微差异。
不过这也难怪,谢陵送的礼物只是在银楼随便买的金银器皿,除了贵没啥优点。
方清玄的则肉眼可见的不同,定制剑匣精美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