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这话儿臣不该说,但这可是成千上万条百姓的性命!这本《移山策》上那些贪官,自己上没上册子,很多人都是心里有数的。”
“《移山策》到了您的手里,就说明父皇您看过,烧了它就说明父王您决定既往不咎。”
“从此那些贪官搜刮百姓的时候,就会稍稍所收敛,也会就此感谢父皇的恩德,您推行政令的时候也会更加顺畅。”
“这里边若是有罪大恶极的,父皇还可以处置一些,但其中大多数,您必须还是饶过他们才行。”
“一个人身上瘤子太多了,要是想一次全部割掉,怕是会失血过多啊……”
等到朱常浩说到这里的时候,大殿里的几个人,已经全都变了神色!
……
此刻的骆思恭忍不住暗想:“没想到这位瑞王殿下,对处理朝臣间的事物竟然如此精通!”
“他那句失血过多的言论,真是让人越想越是后怕,这位小爷还真是不简单!”
而这时的鬼佛行知,却在心中暗自感叹。朱常浩有关饱虎饿狼的那番话大有慈悲心肠,看来殿下还真是站在百姓的位置上考虑这些事的。
而这时的太监刘若愚,则是心中暗自钦佩,话说这位瑞王殿下真是有胆有识,这样的话他也敢说得出口?
可是仔细想来,这几句话里不是为了大明皇家的安定着想,就是为了天下百姓能过得稍稍好一些。还用后人该如何评论这段历史的话,来提醒天子不要一意孤行。
朱常浩所有的东西全都考虑到了,就是没考虑他自己!
要知道这番话纵然是亲自儿子说出来的,若是惹得天子勃然大怒,他都有可能因此丢了脑袋!
好个有胆有识的瑞王……朱常浩!
“行啊你!”就见这时的万历天子冷冷地看了看朱常浩,气得笑了笑道:“跟沈渊学得长本事了啊?这样的话你都敢当着朕的面说?”
“儿臣不敢!”此刻朱常浩依然跪在地上,就见他正色说道:
“君父君父,君在父前,因此父皇刚才问的是应该如何处置《移山策》,才对我大明江山有利。”
“为臣不该趋利避害,为子不应心藏隐瞒。常浩要是在父皇面前揣摩上意,逢迎讨好,就失了忠君爱父的本心。”
“儿臣忠诚不及魏征于万一,父皇雅量却更胜太宗,因此……儿臣敢言。”
他这段话说出来,话说这时候沈渊要是在旁边,一定会拍着大腿对朱常浩赞叹:“好嘛!你这小子真没跟我白学,都学会两头堵了!”
寝殿里又是一片安静,万历沉着脸良久都没有说话。周遭只剩下西洋进贡的自鸣钟“滴滴答答”的作响,屋子里就算是掉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得出来。
在下一刻,天子是龙颜大怒还是从谏如流?真是谁都猜不出来!
不知道为啥,屋子里除了这两父子以外,其他的三人却是一阵提心吊胆。
大家都觉得,朱常浩要是因此被天子责罚训斥甚至是降罪,那就未免太可惜了。
万历天子半天都没说话,这时刘若愚是家奴,行知大师是客卿,说话都是不方便。
骆思恭左思右想,还是想起了他平时跟沈渊相交莫逆,这次叛乱事件更是仗着沈渊的好意,他和锦衣卫才没有丝毫损失。
于是他把心一横,终究还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只见骆思恭面色惶恐又坚定地说道:“臣为天子贺!自古先有尧舜之君,后有尧舜之臣,大明有如此皇子,足见天子胸襟浩荡……”
“行了你闭嘴!”
骆思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万历一嗓子给打断了,大家的心忍不住又悬了起来,骆思恭自己也是一头冷汗。
刚才他的话是把皇上一个劲儿往品德高尚上架,可是人家的胸襟要是不浩荡呢?你这番话不就成了逼迫皇上了吗?
“这……也罢了!”
就在大家心里紧张得嘣嘣直跳的时候,却见天子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期於必遂,理不可夺……忠臣爱君,岂必在位!”只见万历说到这里时,忽然长叹了一声!
“这是沈渊上表请辞朕赐他同进士出身的时候,奏章里的一句话,听说你拜了他做老师?你学得不错!”
“就这口气,果然是跟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跟他本事没学来多少,这股倔驴性子倒是一天天的见长啊?”
“儿臣有罪!”朱常浩连忙叩首,而这时的万历天子却摇了摇头,就见他淡淡的向着朱常浩说道:
“你刚才那番话,说得还算是有些道理,就算是《移山策》这样处置未必妥当,毕竟也是出自你一份忠直之心。”
“……就这么办吧,拿去烧掉。”说着万历向着桌案上的《移山策》挥了挥手,示意朱常浩亲自动手。
天子有命,朱常浩自然遵从,于是他从桌上拿起那十二册一部《移山策》夹在腋下,又从寝殿里端了一个炭盆出去。
就在大殿外的台阶上,朱常浩把那十二本《移山策》,放在了通红的火炭上!
眼看着这部不知道汇聚了多少人身家性命,凝聚了福王府紫白金青四大谋士心血的《移山策》,被烧得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