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渊一边听着一边暗自点头,倒不是因为老头所说的内容,而是这位孟学士说话的方式,显示出他是一个很有内涵的人。
就刚才那句“天子因为不想堵塞言路,所以翰林说什么都很少降罪”。这话如果要把前后顺序给倒过来,意思还是原来的那个意思,可就成了犯忌的话了!
这老头儿不简单啊……沈渊想到这里时,就见孟学士接着说道:“说到咱们翰林院当阁臣的事儿嘛……”
“今上二十二年甲午,王太仓,赵兰溪、张新建、陈南充、沈四明、王山阴,于东阿,俱登揆席。这一科考中的进士来了个一榜七相,可以说是从来未有!”
“可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咱翰林院出身。由此你就知道官场民间,为什么总说翰林院是最厉害的所在了吧?”
“所以,咱们院里的一个待诏,从九品的小官儿,拿到外面去一般的官员都惹不起,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沈渊听到这里暗自点头,原先早知道翰林院厉害,现在倒是知道为什么了。
至于这位孟学士刚刚所说的那七个人名,其实都不是名字,而是一个姓氏后边加上地名,就像是“于东阿”就说明他其实姓于,是东阿人氏。
这又是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直呼其名有时候被旁人听见,就会落人口实,所以都用这种方法来称呼。
沈渊所在的后世就有两位“合肥”,一个“李合肥”就是清末名臣李鸿章,至于另一个“段合肥”,则是民国大总统段祺瑞。
所以按照这个规矩,别人要是谈论起自己的时候,就应该被人称为“沈广陵”或者“沈淮扬”了……也挺有意思哈。
沈渊这边儿正在心里偷笑,孟子学士又却又笑着说道:“至于咱们翰林院的职责,除了草拟诏书之外,还有很多事要做。”
“咱们院子里一是要充经筵日讲,二是掌管进士朝考之事,三是论撰文史……”
老头笑道:“四是稽查史书、录书。五是稽查官学功课,六是稽查理藩院档案。七是每遇省乡试、会试、殿试时充考官。”
“八是考选、教习庶吉士,要从翰林院侍读、侍讲、修撰、编修、检讨中选出学问优异的人担任小教习。”
“九是掌管典簿、掌奏章、文移,保管图书。这里面掌管缮写、校勘事,缮写所撰之史……就是一般为外面说的‘翰林院待诏’。”
“最后遇到元旦、端阳、冬至,今上就会让词臣进对联和诗词,或者时不时拿出内帑所藏书画,让翰林题咏,要不就在游玩宴会时让咱们写诗词进呈……就这些了。”
“别的也没什么了,”老头摊了摊手向沈渊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过大部分都对沈状元没什么用。”
“比如说咱们院子里上下尊卑特别厉害,差一科就要规规矩矩地站着回话……这一点你根本不用管,也不必拘礼。我保证满院子翰林,没一个原意跟你过不去的。”
“毕竟沈状元是横扫千军的重臣,在诗词文章上也是天下知名。这满院子的人都聪明得很,无论文武哪方面都不会找你挑衅,给自己来个自讨苦吃。”
“对了……”只见孟老头笑嘻嘻的对沈渊说道:“我知道你额外的差事多,但你的本职是修著史录,却也马虎不得。”
“老朽听说这科的榜眼探花传胪,连万岁点的翰林薛天策都是你的朋友,你就随便找个人,让他把公事给你做了就成。”
“咱们这儿又不点卯,你爱来就来,不爱来就十天半个月来看一眼,蘸个蒜就走也没什么关系……来了记得找我吃烟聊天啊!”
通过孟学士这一段话,沈渊基本上也明白了翰林院是个什么衙门,更何况摊上这么一老领导,还一来就对自己特别关照,沈渊的心情也很不错。
老头看来是有点累了,聊完了就招呼旁边的差役过来扶着他回去休息。在临走时,孟学士还让自己的手下从官厅里拿一罐茶叶,给沈编撰尝尝。
等到这老头儿走了之后,沈渊也兴致盎然的来到了自己的状元厅。
沈渊四下里一看,打扫得还挺干净。
沈渊自己坐在干干净净的办公桌后面发了一会儿愣,觉得自己傻夫夫的……然后他就找出笔墨纸砚来,磨了墨奋笔疾书了一阵。
之后他把写好的东西揣进怀里,然后就出来开始满院子溜达。
就和前世一样,每当换了一个新工作,上班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特别漫长……沈渊闲逛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时间还不到上午十点钟。
闲鸡儿难忍之下,沈渊打听了几位编修办公的地方,一路走了过去。
和他闲得蛋疼的情况截然不同,一座办公大厅里十来个人正在伏案工作,奋笔疾书。
一听到门口有动静,大伙都朝这边抬起头来,沈渊在一堆脸蛋中看到好几个都是自己熟悉的面孔。
柳如青、华潜、沈涣的脑袋埋在一大堆文书后面,沈涣拼命抬头才让沈渊认出他来。
还有那个被点中翰林的薛天策,也举起夹着毛笔的手,跟沈渊无声地笑着打招呼。
沈渊向大家点头示意……这些人都是新晋员工,他要是一股脑把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