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您说!”朱常津听沈渊这么说,他立刻正襟危坐,摆出了一副准备受教的架势。
沈渊笑了笑道:“每当一个王朝初立,那时经过了兵荒马乱后人口锐减,地多人少,人人都有土地可耕。”
“在那个时期吏治相对清明,朝廷也要休养生息,所以百姓的日子并不难过。”
“在这之后慢慢的人口越来越多,土地开始越来越值钱,然后这些田地就会向着权贵和大地主的手里集中……”
“唐朝的均田制就是为了抑制土地兼并,可是在唐朝中叶彻底败坏。之后土地兼并,流贼四起,军阀割据,煌煌大唐就此土崩瓦解。”
“宋代呢?四大将中的张俊解除兵权以后,家中年收租米六十万斛,所占有的土地不下七十万亩。权相韩侂胄倒台后,家中的土地有百万亩以上!”
“这些人每多一亩土地,国家就少一亩地的税收,你知道不?”
朱常津闻言,立刻就是连连点头!
“东汉末年,权贵的土地不计其数,百姓无立锥之地,因此才有黄巾之祸,最终江山归于曹魏。”
“和宋代并行的金国呢?女真人对百姓的田地是直接强占,还滥发交钞掠夺民间财富,所以腐朽灭亡的速度之快,让人惊叹。”
“咱们之前的元朝,蒙古贵族里只要是地位显赫的,强占的田地都有万顷以上,所以享国还不到百年就完了!”
“百姓有一首歌是这么唱的:‘一亩田无七斗收,先将六斗送皇州,只留一斗完婚嫁,愁得人来好白头!’”
“等到这些土地集中到权贵手中之后,国家税赋收不上来,一遇灾荒,谁管那些百姓的死活?”
“于是揭竿而起,于是打碎一个王朝,于是一切从头再来!”
沈渊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朱常津,摇着头向他说道:“刚才那首歌,你以为是金元时代的?那是咱们大明朝百姓的歌!”
“咱们大明在正德初年时,仅是皇庄占地就有三万七千顷,到了正德末年已有二十万顷!就连皇上都带头侵占土地你知道不?”
“大明洪武年,全国土地数额是八百五十万余顷,到弘治十五年才四百二十二万余顷,全都被人瞒报了……土地是不会减少的,可是账面上一百三十年间数量就少了一半!”
“你知不知道每小一块土地被侵吞,就意味着一个家庭被迫离开土地、辗转流亡?”
“所以……”这时朱常津目瞪口呆地说道:“这些人侵吞土地的行径,分明就是拼命在给自己挖坟,就连我们家也是如此?”
“没错!”说到这里,沈渊指了指酒楼的窗户外道:“我跟他们以死相拼,当然是为了自己赚钱不假。”
“可是只要他们倒了,我就能把低息贷款放下去,这样百姓就不会一有用钱的地方,就会失去土地。”
“你们也就不用再怕扬州一遇灾荒,万千流民蜂拥而至,吓得你们连觉都睡不着!”
……
“明白了!”此刻的朱常津哀叹了一声说道:“沈大哥你这钱……赚得好!”
“所以王爷才会处置了朱骠,还留下他一条性命,让那个朱骠配合我演戏。”沈渊看到朱常津已经懂了,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王爷是个深明大义之人。”
“至于今天王爷为什么放了你,你能不能猜得出来?”
此时的朱常津莫名其妙地眨了一下眼,然后他的目光陡然间透过酒楼的窗户,看见了对面临街,一家宽阔敞亮的商铺。
恒生票号!
朱常津“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脸上带着惊喜向着沈渊问道:“我被放出来,是因为今天就是你动手的日子?”
“就在他们发动挤兑风潮,想要击垮天元的同一天?”
“……您打算怎么做?”
“给你个提示,看看你能不能猜出我的手法。”就见沈渊笑着说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啥意思?”朱常津咔咔地眨着双眼,在兴奋之余却是有些莫名其妙。
……
此时在他们下方的恒生票号门前,正有一群人在飞快地聚集。
和李迅挤兑天元票号,还得派人煽动截然不同。现在的扬州城里持有银票的百姓,对挤兑票号这件事,经过了一次演练之后,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更何况沈渊给一千桩会兄弟都发了小额银票,让他们上场当群众演员。所以这股风潮掀起来的速度,是天元门前的十倍!
无数桩会汉子在扬州城的大街小巷挥舞着银票奔走相告,说恒生票号的大东家李迅在天元被人击败,现在的恒生已经是朝不保夕,谁手里有银票的,赶紧去提成现银!
李迅曾经派出去煽动挤兑的二三十个人,和这一千多人怎么比?这一千多人满扬州城宣传鼓动,逐渐汇聚到一起……没过多久,恒生门前就形成了一片愤怒的人潮!
……
此刻恒生的柜台里,店员们正在飞快地称量银子兑付银票,可是和蜂拥而至的人海相比,他们消化银票的速度简直慢得可怜!
这一刻,他们的门窗被挤得嘎嘎直响,柜台被愤怒的百姓踢得咕咚咕咚响成了一片。外面的人齐声喊叫,票号里已经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