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大堂里,格局倒是有所不同,上面“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的牌匾下,摆的是一排桌椅。
这一字排开的桌案正中间的位置,自然是给巡视到此巡抚大人留的。而两边则是坐的扬州知府、都指挥使与布政使、按察使。
这三位主官统领的衙门并称三司,在这里面按察使俗称臬台,负责各处巡察,考核吏治,主管刑法之事。
布政使俗称藩台,掌管一省的财政。都指挥使俗称“都司”,是军方将领,武官职位。看来今天审案跟他们都有关联,所以各部主官也都到场了。
除此之外还有案发地点的江都县县令,因为品级最低,在官员席位中排到了最后。这些官员之中,沈渊也只认得知府林远大人和刘征县令两位。
至于堂下则是徽州商人的代表沈玉楼,山陕商会的会长秦烈,各自带着商会中的一两位商人站在了堂下。
片刻之后,差官高喊“巡抚大人到堂!”随着咚咚鼓声作响,巡抚赵宏图从后堂走了出来,坐到了中间的桌案后。
这位巡抚大人此时面沉似水,相貌威严,一身官服却是簇新光鲜。
沈渊看着巡抚大人身上的犀角带、绯色官服、还有胸口鲜艳之极的锦鸡补子。
跟前世他在博物馆看到那些发黄发黑的文物不同,这些衣饰如今鲜艳夺目,光华闪烁,看起来果然是官威十足!
巡抚是明代地方军政大员,以“巡行天下,抚军安民”而名,民间又称抚台。
从宣德、正统以后,三司之间……就是刚刚说的三司,互不统属的局面使得地方行政运转极为不灵。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开始设置总督、巡抚这样的临时官员,到各地方代表朝廷协调地方行政,这也是巡抚这个职务的由来。
其实巡抚刚开始是临时职务,后来逐渐变成长期官职,有处理全省民政、司法、监察和指挥军事的大权。
所以巡抚大人到场之际,那真是威严之极,扬州的这些地方官员一个个全都表现得老老实实。
等到赵宏图大人坐稳之后,衙役喊过了堂威,赵大人随即面色冷峻地说道:
“近日扬州府接连发生大案,先是有十六人在闹市被杀,昨晚又有三百多人死于街上,经扬州府差人查探,据说对此案已经有了结果。”
“因为牵连甚广、死伤甚多、案件重大,所以本官才把诸位集聚于此,大家都听听这案子的来龙去脉到底是如何。”
“在案件里,据说事关徽商和山陕商人。既然跟我朝盐政有关,更是不容轻忽。若是哪个衙门牵涉了此案的,本官更是绝不姑息!”
“来人!”只见赵宏图大人一拍惊堂木,沉声喝道:“负责查办此案的扬州府捕头石勇,负责协查的沈渊,你们两个上前陈述案件内情!”
“得!这回看起来是非磕头不可了。”沈渊听到这话,立刻就无奈地呲了呲牙。
他磨磨蹭蹭地正想上前,却见这时的扬州知府林远大人,在座位上向着赵大人拱手施礼道:
“巡抚大人,下官身在扬州府,倒是对这个沈渊略知一二。”
“刚才您说这案件牵涉到徽商和山陕商人,我却听说这个沈渊,他可是徽商后代啊!”
“按照大明律,在案件查办时若是有亲属关系,为防有失公允,亲属应该回避……”
当这位知府林远大人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冷冷地向下方扫了一眼,似乎是有意无意的从沈渊的脸上一扫而过。
这眼神儿,可不怎么友善!
“原来是你!”就在这一刻,沈渊似有若无地冷哼了一声,却吓得他旁边的石勇捕头一激灵!
石勇捕头对沈渊的脾气最是了解不过的了,往往越是遇到大人物,越是威严肃穆的场合,这个沈少爷就就越容易当场发飙!
沈渊现在可是真怕沈渊“噌”地一下蹦出来,和那位知府大人针锋相对地对着干!
你可稳住了我的少爷啊!石勇捕头想到这里,眼中带着警告的意味看了沈渊一眼。
可是他朝沈渊这么一瞧,却见沈渊一脸淡然地站在那里,似乎是不为所动,石捕头的心终于还是放下来了一点。
而这时的巡抚赵宏图,看到那位知府林远当场质疑办案者沈渊的资格,他也想了想。
……林远说得其实是有道理的,不过赵宏图当然一眼就能看出,这林远明面上一片公心,但其实却是暗藏心机,他的这番质疑其实是官场上常用的手段。
只见这时的知府林远,又接着说道:“更何况沈渊此人,并无任何朝廷职务在身,也未考取功名,实是个街巷白丁而已。如果由他来陈述陈述案情,怕是当事之人心中也会不服啊!”
林远大人说完之后,巡抚大人赵宏图看了看下面站着的沈渊,随即淡淡地说道:“既是如此,就由扬州府捕头来说明案情……你且细细讲来。”
于是石勇出列,站在诸位大人面前开始讲述案情。
当然在这之前,石勇跟沈渊就在一路上就沟通过,他所说的话全都是根据沈渊的交代一句句说出来的。
石勇只是说,街上死掉的那十六个眼线,实际上是倭寇派来侦查扬州城内动向的细作。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