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沈渊说着手里就被塞进了一碗泡好的饭,还有一双筷子。
就着碟子里的咸菜和一大盘臭鳜鱼,这俩人开始吃饭,沈渊前生今世都喜欢吃臭鳜鱼喜欢得不行。
尤其是这盘鱼里面,还被放了这个时代并没有盛行的辣椒,更是让沈渊吃得拍案叫绝。
吃完了一碗,这爷俩又添了一回饭,沈玉楼这时才腾出嘴来。
他把饭碗放一下,沈渊看到这位沈玉楼跟自己父亲的脸庞有些相似,额头宽阔,下巴尖削,双眼炯炯有神。
不知道是因为这一餐胃口大开的饭还是因为沈渊,沈玉楼的双眼中,此时带着满足的笑意。
“你父亲跟你说过,这臭鳜鱼是怎么回事吗?”沈玉楼一开口,居然说的是桌上那条鱼。
沈渊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在我们的老家绩溪,沿江一带的贵池、铜陵、大通鱼贩,每年入冬时都把长江鳜鱼用木桶装运而来。”
“因为水路上要走七八天才到,时间长了怕鲜鱼变质,鱼贩装桶时就码一层鱼洒一层淡盐水,并经常上下翻动。”
“就这样等鳜鱼运到咱们家的时候,鳃仍是红的,鳞不脱,质不变,只是散发出一种臭味……洗净后用热油煎过,细火烹调,之后异味全消,鲜香无比。”
“没错!”沈玉楼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
“一条好的臭鳜鱼,鱼肉如百合一样层层散开,中心雪白,边儿上渐渐上色,最边缘艳若桃花一般。”
“鳜鱼这样吃,比新鲜时更多了千回百转的滋味。这种味道需要智慧与耐心,才能享受得到……”
“我们徽商,就是如此!”
见沈渊抬起头来看着他,沈玉楼倒了一盏茶放到沈渊的眼前,淡淡地笑着说道:
“我们培养子弟经商读书,扩展人脉润物无声,积累财富不急不躁,事到临头越险越静!”
“到了现在我们徽商显赫富庶,成了无数人垂涎的目标。可是我们看不见的根须,永远比外面的枝叶要庞大得多。”
“那当然,”沈渊也笑了笑向沈玉楼说道:“看到您这位族长,我就知道徽商今日的成就是怎么来的了。”
“当年你们啃着萝卜卷就白饭,读书写字,学做生意,这样的人才能成就大事。”
“没错,”沈玉楼点了点头向沈渊说道:“他们那些阴谋诡计、狠辣手段,咱们一点儿不缺,而且咱们比敌人更加隐忍坚定,更有耐心。”
“知道我为什么非要今天晚上,找你过来相见吗?”
听见沈玉楼的话,沈渊淡然一笑道:“您得到了消息,我今天去甓社湖宝珠山庄,见了山陕商会秦烈。”
“秦烈能把探子放到徽州聚恒昌钱铺的门前,您当然也能把眼线,安插到山陕会馆里。”
“没错,真是聪明!”
沈玉楼笑了笑,拿起了茶盏说道:“昨天下午的同一时间,十六个人同时死在咱们家钱铺门前。这么危险的征兆,怎么可能不引起我的注意?”
“所以你昨天下午在死者附近查案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破案的人里为首的,居然是我们沈家的子弟沈渊!”
“这十六个人,应该是秦烈派到咱们家门口盯着钱铺的,秦烈做得很隐秘……”
“……您先等等!”沈渊听到这里时,他忽然出声制止了沈玉楼的话。
沈渊审视着沈玉楼,淡淡说道:“您说这桩十六人被杀的案件,作为危险的征兆引起了您的注意……也就是说这十六个人,并不是死在您手里的?”
“当然不是!”沈玉楼发现这个小沈渊,从一句话中就敏锐地听出了自己的弦外之音,他欣慰之余,也立刻摇头否认了这件事。
沈玉楼正色道:“漫说我不知道这十六个人的存在,就算是我真的知道了,也会秘密把他们清除,怎么可能用这么显眼的手段杀人?这不是往自己身上招祸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听到这里,沈渊也笑了笑。
“我早就知道,不管死的是谁,也不管他们死在谁的手里,杀人的总归不会是咱们徽商!”
……
沈渊和沈玉楼之间的这番谈话,从家长里短的闲聊,一下子就转到了案情上。但是实际上,他们两个都清楚地知道对方的心意。
沈玉亭让沈渊带来的那个罐子,显然是向家族示意,他并没有忘了当初家族的养育。
而沈玉楼说的那些往事,话里面浸透了徽商当初打下这片天地时的艰辛。他的话语之中亲切自然,完全将沈渊当成了自家的晚辈子侄。
也就因为这一点,沈渊心里明白一件事……徽商中的大族沈氏,如今又再次向他们沈家父子敞开了怀抱!
因此沈渊果断发问,沈玉楼有问必答,双方都是心胸豁达开阔,没有丝毫的晦涩和隐瞒。
这一刻,当他们谈话之际,院落中的蓝姑娘正在低着头,静静地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
在她的心中,却暗自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终于……终于还是让沈渊这小子,等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机会!”
……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人最了解沈渊,恐怕沈渊的老爹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