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苗小甚去找红秀,一个星期天的凌晨,在他外出吃完宵夜往回走的时候,被一辆疾驰的汽车给撞倒了。
车是从后面过来的,不知道司机是喝醉了还是疲劳驾驶,总之,径直撞上了苗小甚。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抛物线之后,重重地落在了灌木丛里。
那车停下了,但是并没有什么人从车上下来。好像是在观察着什么,又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车上的司机不知道是男的还是女的,只知道是一辆深色的汽车,至于是黑色的,褐色的,深灰色的,藏蓝色的,或者是其他什么颜色,苗小甚根本没有看出。他只是想,那辆车大概不是白色的。
见苗小甚躺在地上没有动,车子一脚油门开走了。空荡荡的马路上,只剩下苗小甚一个人躺在冰冷的灌木丛里。
夜色朦胧,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万物寂寂。笔直的路灯高高地站岗一样立在那里,对这个躺在灌木丛里的生命并没有一丝怜悯。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苗小甚慢慢醒了过来。他先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大事之后,又慢慢坐了起来。
那时候天还没亮,离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摸索了半天,并没有找到手机,他只好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出租屋。
躺在床上的时候,浑身酸痛,他真想给方知打个电话,像以前那样给她打个电话,听一听她的声音。如今,她结婚了,他怕是连老朋友的身份都保不住了。
想起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情,苗小甚悲从中来,眼泪顺着他冰冷的脸颊滑落下来,打湿了枕巾。
迷迷糊糊之中,他恍惚记起《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本书中,对保尔母亲的描写。那是一个可怜的老太太,孩子们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想到母亲。
一如此时此刻的苗小甚。他想,如果父母知道他出了车祸,不管是多远,不管是白天黑夜,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来到他的身边。只是,他不希望父母担心,更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影响自己的工作。他需要挣钱,需要用钱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为此,这件事他谁也没告诉,准备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
第二天,他没去上班,一个人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已经呈现半昏迷状态。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去了医院。走廊里站着胡华平、红秀、陈立强,他们焦急地等待着。
“醒了,醒了。”红秀哭着跑了进去。她一把攥住苗小甚的手,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好像一个妻子看着自己的丈夫那样的眼神。
简单安慰了一下,陈立强和胡华平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留下红秀一个人在那里守着苗小甚。
在苗小甚的一再要求下,这件事没有告诉父母,也没有告诉弟弟小至,更没有告诉方知。他不希望自己在乎的人为自己担心。
很快,苗小甚被诊断为轻微脑震荡,骨裂,需要卧床静养。
那段时间,红秀专门请了假在医院照顾苗小甚,朝夕相处中也让两个年轻人的心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他们准备等到苗小甚出院之后,把双方父母约到一起,商量两个人感情的事。
好点之后,苗小甚给父亲打了电话,非常详细地把红秀这个女孩描述了一遍,说红秀这孩子实在,性格也好,知道上进,不招惹是非,要是能娶到家里也算是福气。
老苗一听开心极了,马上表示,只要你小甚能看上的姑娘,能称你的意,怎么都行。
只是,红秀家里是姐妹两个,这和小至的媳妇亚林还不一样;亚林是君子市人,两亲家离得不远,说见面也就见面了,有什么事都好沟通,好解决;但是红秀的家是在蓝海市,有六七个小时的车程,父母担心小甚成为上门女婿。
都说远嫁的女儿让父母操心,其实儿子也一样。老苗也担心离家远的小甚受了委屈没地方去,他希望大儿子能跟小儿子一样,能离家近一点。
“孩子,咱们家虽然家庭条件不是太好,但也不至于给别人当上门女婿。”老苗一脸担忧地说:“你舅爷爷不就是,那会儿家里穷,娶不上媳妇,最后年龄挺大了才经人介绍跟你舅奶奶结的婚。到现在,三个孩子都是跟你舅奶奶姓,在老家都抬不起头。”
苗小甚知道舅爷爷做上门女婿的事,跟舅爷爷家的三个孩子小时候也还算熟悉。他记得舅奶奶嗓门很大,说话很有权威,舅爷爷永远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父亲是害怕自己也成为舅爷爷那样的上门女婿,所以才有一丝担忧。
“不会的,”小甚安慰父亲,“现在都是新时代,红秀跟我都是文化人,她还是本科学历的大学生,比我的学历都高,我才是个大专生,人家不嫌弃我就算不错了。不存在什么上门女婿的事,你们放心好了。”
这边倒是跟父母做了承诺,实际上,红秀父母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也没见过她的父母。
眼下,最紧要的事就是带着红秀回去一趟,让父母看看未来的儿媳妇,当面聊一聊,也好赶紧进行下面的流程。
二十七岁的苗小甚,经过这次车祸之后,很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以前的他总觉得结婚就一定要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