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谢元心里是怕的。 她当然会怕。 她是人,不是神,哪有不怕死的道理。 况且,谢元是死过一次的人。 她会穿越,就是因为熬夜搜集历史资料,猝死在了键盘上。 那种死亡的感觉,真的太可怕了。 穿越到了架空王朝,有了一个崭新的人生,谢元更加觉得生命的可贵。 除非是不可抗力因素,否则,谢元绝不愿意、也不甘心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更不用说,她有了孩子,还是四个可爱的小宝贝儿。 哪怕是为了孩子,她也不会陪着赫连珏去发疯! 是,她确实喜欢赫连珏,也愿意与他共度一生、白头到老。 但,她想要的是正常的夫君,正常的家庭。 而不是一个疯批老公。 疯批什么的,看小说的时候,非常有带感,作为读者,谢元会觉得好感动、好过瘾。 可如果自己遇到了一个偏执狂,谢元只想说:对不起,借过! “好奇怪,以前没觉得赫连珏这么疯啊。” 谢元握紧双手,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不确定自己身边是否还有赫连珏的眼线,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异常。 她只能在心底疯狂吐槽: “难道是当了皇帝,感受到了那种唯吾独尊的绝对掌控,人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不!不可能!人的秉性,应该不会有如此大的改变!” “或者,赫连珏一直都是疯的——” 谢元暗自猜度着,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几年前两人“大婚”的场景。 那时,他是被所有人抛弃的废太子。 而她则是刚穿来就被推出去替嫁的小可怜。 她一身嫁衣,他满身戾气。 对了,当时赫连珏还给了她重新选择的机会,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愿意跟他去岭南? 谢元刚穿来,知道谢家是个泥潭。 她不想跟谢泽夫妇搞什么宅斗,也不愿跟一群烂人纠缠。 世人畏惧岭南如虎,可她作为一个从后世穿来的人,却知道岭南的天高海阔、物产丰饶。 所以,她面对赫连珏的询问,坚定地表示:我愿意嫁给殿下,我愿意陪您去岭南! 那个时候,谢元只想着岭南是个新天地,并没有太在意赫连珏的反应。 此刻,谢元重新找出那段记忆,竟忽然发现,赫连珏在听到自己的回答后,眼底的阴郁明显退散了些许。 而他紧握的手,也微微松开了。 “如果那时我回答不愿意,我想悔婚,那、那赫连珏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他不会杀了我吧?” 谢元可不是自诩有女主光环、自视甚高的穿越女。 在古代生活了四五年,她深刻体会到了阶级与皇权。 赫连珏不只是她的丈夫,还是个天潢贵胄。 哪怕当年是废太子,想要杀人,也是抬抬手的事儿。 否则,谢泽也不会轻易认怂,任由她带走了全副嫁妆,以及一半的谢家家产! 谢泽不是怕丢脸,也不是畏惧谢元这个穿越女,他怕的始终都是赫连珏这个废太子! 堂堂谢氏的新家主,朝廷命官谢泽,都如此忌惮赫连珏。 就更不用说谢元一介孤女了。 如果今天没有得知赫连珏是个疯批,谢元还不会胡思乱想。 偏偏—— “所以,当年我是在鬼门关门口绕了一圈,险些就被赫连珏这个疯子杀掉了?” “……不怕。那时我与赫连珏而言,只是个陌生人,还是疑似伙同谢家羞辱他的替嫁新娘!但现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是!赫连珏确实爱你!可他是个疯子啊,他的爱,就是带着你一起去死!” “呃,若是换个角度想,生死相许,还是挺浪漫的!” “好哇,那你陪他去死啊?谢元,你很清楚,这不是爱,而是占有欲在作祟。他没有把你当成平等的爱人,只是把你当成了所有物!” “别说得这么难听吗,赫连珏应该是性格偏执,对他而言,同生共死就是爱的证明!” 谢元的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小人。 它们仿佛辩论赛的正方和反方,你一言我一语的激烈争辩着。 “偏执狂还不可怕?你根本就不确定他什么时候发疯!” “过去的几年里,他一直都挺好啊,对我好,对阿贞好,对四个孩子也——” “不!谢元,别自欺欺人了!真正的平等的爱情,是双向的,是真心想要对方幸福。就算自己死了,也希望对方好好的活下去!” “……” 争辩到最后,谢元确定了一件事:不管赫连珏是否爱自己,她都不能接受如此极端、如此疯狂的感情。 她不想死! 她舍不得自己,舍不得孩子,还舍不下自己的梦想与事业。 “或许,我确实不够爱吧。” 谢元握紧拳头,指甲刺入了掌心。 丝丝缕缕的疼痛,让她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过来。 赫连珏是皇帝,在皇权至上的年代,他就是“神”。 谢元虽然贵为皇后,却依然要屈于赫连珏之下。 且这几年,为了表明自己的真心,谢元对赫连珏几乎是毫无保留。 她的底牌,她的嫡系,赫连珏全都知道。 想要扳倒赫连珏,并不现实! 谢元也有些不忍心—— 到底是恩爱夫妻,相濡以沫、同甘共苦,好不容易成为了至尊,却要反目成仇嘛? 再者,谢元对赫连珏还有一丝幻想:双人梓宫或许只是他的一个想法,到了最后关头,赫连珏或许不会真的狠心让她去死! “再赌一次。赌赢了,夫妻继续恩爱,赌输了——” 想到失败的可能,谢元眼底闪过一抹晦暗。 唉,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走到赫连珏的对立面。 但她真的不想死,也不想留下四个孩子无依无靠。 幸而谢元最是清醒,她确实对赫连珏十分赤诚,几乎没有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