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看着医生出来，上前道，“我夫人怎么样。”
穿着白大褂金发碧眼的男子讲着不流利的中文。
“顾，你放心，母子平安。”
顾衍之听到这话舒了口气，用洋文回了句谢谢。
林月姝醒来后就看见自己的小孩，皱巴巴的，倒是眉眼隐约有了自家先生的影子。
顾衍之看见林月姝醒了过来，帮她调整好位置。
“夫人醒了。你好好躺着。”
“谢谢先生。”
顾衍之在她一开始有孕就坚持中医和西医一起治疗，生产坚持来医院，不要在家接生。
孕期也是照料着她的饮食。
“夫人这是什么话，你不用担心，万事有我。”
林月姝只是微微的笑了，带着初为人母的柔情。
“好。”
在顾衍之的陪伴下，林月姝倒是被养的很好。
春去冬来，又是一年。
民国八年冬日，大年初二这天，林月姝带着先生孩子回了娘家。
门口处一个穿着小洋装的女孩兴高采烈叫了句，“阿姐。”
此人正是留洋回来的林月婉，她看见顾衍之笑着道了声，“姐夫。”
顾衍之可是记得这丫头，当初一副抢了她姐姐的做派。
“这一声姐夫不容易。”
林月婉这个年纪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有些不好意思。
“从前是我不懂礼数了，不过姐夫能娶到我阿姐，我不过怠慢了点，这也要计较。”
顾衍之笑了笑，“自是，能得夫人相伴，是衍之的福气。”
林月姝虽是性子活泼了些，但当着其他人面的情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先生倒是贫嘴，莫多说了，阿爹阿娘还等着呢！”
林父看着顾衍之一身月白色丝绸长袍，又看了看女儿的打扮。
笑了笑，“快落座吧！今日是团圆的日子。”
一家子坐在圆桌旁欢欢笑笑。
第一次团圆也是最后一个团圆。
林月婉回到云城继续读女校。
同年林青隐与浙城女友成婚，次年生了个女儿。
民国九年过了选拔进入飞行队。
临走前他隔着栏杆对妻子道，“等我回家，我还给你做桂花酥，好不好。”
妻子带着南方女子的温婉，面带笑意，“好。我和女儿在家等你。”
林月姝在自家先生的教导下，开起来绣坊，在民国十年步入正规。
这日回到家中，正巧看见有人来寻自家先生，那是个学生样的青年。
她准备好茶水，端了进去，两人应是聊完了。
男子道了句，“师娘好。”
林月姝回了句你好。
学生又对顾衍之道，“老师莫忘了时间。”
顾衍之点了点头，那个学生就跑走了。
林月姝看着样子没有多说，只将热茶递给了自家先生。
顾衍之喝了一口，牵着她的手，“夫人，后天我要去趟沪城。你自己在家要小心些。”
林月姝温柔点了点头，“好。”
第三日的早晨，顾衍之帮林月姝盘好发，就换了件墨绿色长袍。
拎着皮箱站在门口，嘱咐着林月姝，“夫人记得每日按药方泡脚。
我应该就出去几日，等我回来再帮夫人按摩。”
林月姝的小脚在顾衍之的调理下，如今也好了些，阴雨天也没那么疼了。
“我等着先生平安回来。”
先生有自己的理想，月姝明白的。
林月姝期间去云城的寺庙拜了拜，抽了支上上签。
将签文压在枕头下，每日处理好绣坊的事就在堂屋等着顾衍之回家。
大半个月后，一场雷雨带回来她远归的丈夫。
顾衍之撑着油纸伞，怀里像是裹着个东西。
林月姝见他回来，欣喜的很，小跑着接过东西。
“夫人我在浙城看这绣鞋好看，想着你素来喜欢，便买下了。你试试。”
顾衍之帮林月姝脱下鞋子。
浅粉色的绣花鞋在她脚上刚刚好，上面的蝴蝶图案沾到人气好似活了过来。
“不是在沪城吗？怎么去了浙城。”
顾衍之拍了拍衣服，“临时出了些变故，就换地方了。”
“先生快换身衣服。”
雨水在屋檐上滴滴答答的响着，过了一会雨停了，有道彩虹出现在了云城上空。
民国十三年，林青隐永眠于蓝天。
其妻悲兮，自尽于长悦河。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泡的发白了。
但她身上那件浅粉色的正娟旗袍下摆随风飘动着。
林家父母十分悲痛。
林青隐的死像是预告，此后几年也是有些不太平。
待到民国二十一年，顾衍之带着家人逃亡沪城。
林月姝只记得那段日子满是尖叫与哀鸣，她们一家三口都不太安稳。
次年稍微安定些，她的丈夫，安排好一切便去了北方。
这次她只能在家等，慢慢等。
期间只有第一年还有几分书信，后面就再无消息。
这日子过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