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溁妈妈来到长廊,脚下的地板不如石子路上那样冰凉彻骨了,木棕色的纹路甚至有些暖意。
“大小姐,从毓芳院出来,从那青石圆洞门过来,再穿过这个长廊便是您的院子了,可记得路了?”溁妈妈轻声问道。
“记得。”江年应道。
“小姐以后是和二小姐一同住在沉香院,雨花阁便是小姐闺房。”
雨花阁是沉香院西的一面厢房,院子中有假山,有几棵形状雕漆得十分好看的树,还有一座小亭台。院子中隐隐带来一阵似有似无的醉人的香。
走到雨花阁门前,两个侍女已在门口等候。为江年和溁妈妈开了门,溁妈妈赶紧让江年进门。
江年看着室内装潢,粉色的丝绸床帘,一个木制高桌,桌上一台碧色花樽,几个木凳,别无他物,倒是素雅。
溁妈妈让如青和如翠帮江年整理东西,自己便去准备晚饭了。江年打开窗子,只叫两人出去了。
“姐姐?”一声十分轻微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江年寻声望去,扭头看到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大门处探出来。
江年起身,看见这女孩也直起身子,站在门前。两个小小的发髻梳成团子的样式,绑着两个红绳。身上淡粉色的夹袄,鹅黄色的棉鞋。看她泛着水光的眼睛,真活脱脱像个福娃。而江年却是瘦弱的不成样子,生长在澄湖,身上也带些寒意,她只觉得这姑娘和自己不一样,却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
她看着眼前女孩眼里闪烁的光,微微地向她动着,半晌,她答道:“你是?”“我叫沈江颜!”
是了,这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刘氏之女,江颜。
江年自然不懂得这个女孩的身份,只是明白她是如今主母的孩子,算是自己的妹妹。
江年看这女孩冲自己笑笑,她也回以微笑,道:“我叫沈江年。”
女孩拉起江年的手,说:“晚饭该好了,我们先去前厅转转吧!”
两人一路来到前厅,仆人们安安静静却毫不松懈地准备着晚饭,厅间还有碗筷碰撞,偶尔发出的响声,连脚步声都难听到。
寂静的忙碌渐渐结束,沉寂到完全的安静中。
刘氏从屏风后的后门走出来,后面跟了两个侍女,像是携来一阵凉气似的,七八个侍女齐齐在餐桌左右站成两列,垂着头等刘氏吩咐。
刘氏的装扮与傍晚相似,只是发髻挽的更高些……江年抬头看看,又赶紧低下眼去。
“母亲!今日父亲回来吗?”江颜向前快步走了几步,几乎是冲到刘氏面前。
刘氏对女儿展露笑颜,淡淡地说:“你姐姐回家,他也定然回来的。”
江颜听到这里放心了。
昏黄的灯光又被点亮了些,到了晚饭时刻了。
“去请老夫人上座。”敏妈妈站在江年身后,对身边的一个精干的侍女说道。
不等人去请,只听一阵沉沉的,又十分急促的脚步声响着,一位身着墨绿袍,手抱金丝暖炉的老人身影现出来,紧跟着一个着官服的男子。
刘氏立刻起身,两个孩子也恭恭敬敬站好。
“母亲,您怎么从外面回来了?”刘氏温文尔雅地笑道,缓缓地上前去。老夫人满脸笑意冲男子看了看,又走进了房门。
“母亲今日高兴,我正好回家早,同她一起进来的。”男子答道。这位便是家主沈少卿。
老夫人在江颜面前,抚了抚她白嫩的小脸,江颜喜笑颜开,叫了声“祖母”。走到江年跟前,老夫人定睛,唇齿微动,对着刘氏看了一眼,盯着江年的眼睛,拉上手说道:“江年。我说的可对?”
江年看着满面红光的老者,心里一阵暖意,道:“祖母。”
老夫人有些惊诧,立刻拉紧了江年的手,点头道:“好,好!”
她缓缓落座,似有无尽的话说不出口,又像是敛着情绪,无话可说,便开口:“一路奔波,一定累了。快些,我们用餐!”
周遭人听了,也都落座,沈少卿道:“年儿,这些年你有些委屈了。从今后在这里,自在些。”江年抬头望着父亲,在母亲怨词里也从未提过的父亲。她这样小,又是这样一无所知,只好点点头。老夫人也说道“自在些!”于是江年面对着狮子头,干烧虾,珍玉豆腐之类,也只是不停喝着茶水,仿佛周围人都和她毫无关系似的。
到了晚饭过后,江年一人回房。江颜被叫到她母亲房里去读书了。上京一向提倡女子读书理家,澄湖则并不赞同。
在上京,过了8岁便要入女子学堂,或是附近几家若都有孩童,可以一齐办个私塾,这样谁家能请来好的先生,也能惠及周围人些。
老夫人饭桌上提过一嘴,沈少卿心里便记下了。他在雨花阁门前拦着江年,打量这个瘦弱苍白的孩子几秒钟,语重心长道:“孩子,你从小不是在我眼下长大的,有许多我会教给你。譬如这学堂,你在澄湖娘家可没有去过。因而下月起,我便让你去上学堂,同江颜一起,如何?”
江年点点头:“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只是她心中也有许许多多的疑惑。这学堂是个什么模样?谁来教学?要学什么?江颜如今才六岁,父亲当真疼爱她,母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