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亲生父亲,这个时候必然要动容地抱住久未逢面的儿子,不说双双痛哭,也该好生慰问才对。
但佟让反应慢了1秒,他对抱住自己的孩子充满了厌恶,而就是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停滞的1秒,令晶晶深刻地明白了这个人是不可能成为林山的替代品的。
他永远都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哪怕长得再像,也弥补不了林山已经死了的事实。
便是在这一刻,晶晶心生恨意,他会想:为什么死掉的不是这个和我爸爸长得很像的人呢?为什么不幸的人,要是我们家?
如此想着,晶晶就止住了眼泪,他的热情不该演给无动于衷的人,更何况,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个“坏人”。
于是,晶晶换上一张虚假的、恶毒的带着笑意的脸孔,推开佟让,对他微笑着说:“爸,你和我一起上船吧,姐姐在等你呢。”
佟让注视着晶晶的笑脸,就像是在看一条在吐露着危险蛇信的小蟒。
他知道漂浮在海面上的那艘渡轮里有着危险深渊,但只身奔赴荆棘丛林,是他的天职也是使命。
“好,我们走吧。”佟让握住晶晶的手,没有迟疑地走向了渡轮。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王世尧抿紧了嘴角,有冷汗从他的额际缓缓淌下,他对耳麦中的人问:“狙击手是否到位?”
小组成员回道:“王队,狙击手已到港口灯塔,刚刚联络完毕。”
“一切顺利?”
“这……”对方迟疑了片刻,“好像船上的人……”
王世尧皱起眉,紧张地追问:“船上的人怎么了?”
3.
当佟让推门船舱的门,淡淡的鱼腥味混杂着血腥气一同飘进了鼻腔中。佟让深深去嗅,觉得有几分诡异。而随着晶晶走进去的那一瞬,他不由得露出了惊恐的眼神,并怔在了原地。
一切出乎了他的预料。
狭窄的船舱中央,徐卉慧的手脚被捆在残缺的座椅上,手腕上已经有了被麻绳束缚过的红肿痕迹。她的发丝凌乱,嘴角有淤青,望向佟让的那一瞬,她像是什么也不敢说似的摇摇头,眼眶泛红。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佟让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耳边更是嗡嗡巨响,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场景。
而再看向徐卉慧脚边,刘大强正俯身倒在地上,他的后背右侧皮肉绽开,一把斧子丢在一旁。血水流了满地,这就是刚刚扑面而来的血腥气的原因。
佟让的身上窜起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他迅速抬起头,在舱里寻找起最有可能做出这一切的身影——
果然,她就站在徐卉慧的身后,并伸出双手,亲昵地按在徐卉慧的肩头,鲜红的指甲如同星星点点的火苗,陆雁盯着佟让的眼睛,露出艳丽却阴森的笑容,说道:“好久不见了啊,林山,这3年来,你一切都好吗?”
她的声音令佟让感到头皮发麻,而且他总是忍不住去关注徐卉慧,这令他意识到了不妙,他绝对不能分心,于是拼命地平复情绪,必须要表现出不动声色的样子,他回答陆雁:“陆老板,我这几年当然是糟糕透了,隐姓埋名、躲躲藏藏,一点都不舒坦,不比从前在你那里——”
“在我那里怎样?”陆雁截断他的话,“如果真是在我那里呆得舒心愉快,为什么还要杀了刘丰、带走钱款、亡命天涯呢?”
佟让眨动了几下眼睛,他舔舐了一下干涩的嘴唇,以一种诚挚的语气解释道:“刘丰真的不是我杀的,那天,我的确和他发生了争执,但他之所以丧命,是他不小心误伤了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逃走?”
“他一直怀疑我是卧底,我也没有办法啊,继续留下去的话,他总有一天会搞死我的。”
陆雁却露出了伤心的表情,“你完全可以和我说清事实的啊,你知道的,我会保护你的,只要你和我真心实意,我怎么能舍得让你过现在这种苦兮兮的日子呢?”
佟让没有作答,垂下头,余光去打量躺在地上的刘大强,他就像是没有了呼吸一样。
然而徐卉慧忽然发出很轻的一声“嘶”,佟让故作无动于衷地抬起脸来,他看到陆雁的指甲用力地嵌着徐卉慧脖颈处的皮肤,微小的血痕隐约浮现,陆雁忽然冷下一张脸,不悦地说道:“不,你的日子也不能算苦,都已经有了孩子,你那怀孕的老婆就快生了吧?在这个县来说……应该是南旗县的县中心医院?”
这话令徐卉慧和佟让都蹙了眉,徐卉慧更多的是震惊,佟让则是不安,他略带不悦地问陆雁道:“你想怎样?”
“什么怎样?”
“她和这件事无关,请不要把她扯进来。”
陆雁反问:“她知道多少你的事情?”
佟让一口咬定,“她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和她说过一丝一毫我的过去。”
而站在角落里,始终一言不发的晶晶忽然在这时喃声问道:“爸,你是因为已经有了别的小孩,所以才对我不闻不问了吗?”
徐卉慧的视线落到晶晶身上,心中暗暗想道:他果然是林山的儿子,也果然是装成聋哑人的。
接着,她听到佟让回应晶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虽然不能见你,但也一直保持着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