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前,脚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又停住。秦玫瑰在明她在暗,并看不见聂茉当时的表情,大概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多余的样子吧,又或许是拧起眉毛,想说什么又忍进去。
最后她还是和以往接到电话一样,有些严肃的嘱咐秦承珏:“你注意安全,多吃点饭。”
秦承珏又亲昵的哄了几句,那边嘈杂了一下,聂茉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耳边的头发:“嗯。那我挂了,晚上在客厅等你。”
秦玫瑰等她打完了电话,起身自己去洗了手,坐到餐桌前等聂茉盛饭。
聂茉做的饭的确不好吃,鸡蛋里必有蛋壳,做饭大概是她人生里的一道坎,就算秦承珏手把手教,她也学不出那个味道来,所以秦玫瑰才会如此积极的学习做饭。
“妈妈,你今晚要等爸爸么?”秦玫瑰咽下一口饭,看对面兴致缺缺往嘴里填米饭的聂茉。
“啊?”
“我陪你一起等爸爸,等他回来我们一起揍他。”秦玫瑰正义挥手。
聂茉把筷子放下,拿纸给她擦嘴边的米粒:“吃的这么脏。”
纸巾被她团了团扔掉,她问:“为什么要揍爸爸呀?爸爸欺负你了么?”
秦玫瑰咬着筷子摇头,口齿不清地吐字:“没有欺负我,但是他总是欺负你,今天他是坏爸爸。”
聂茉笑了,说:“你爸爸怎么欺负我了?就变成坏爸爸了?”
秦玫瑰:“他每次都说自己要回来做饭,每次都骗人。骗子都是坏人,要被警察抓走的。”
聂茉:“可是他自己就是警察,是抓坏人的。”
秦玫瑰扁了扁嘴,有些苦恼:“对哦。”
她在脑子搜寻了一下,说:“那叫庞叔叔抓他,大骗子。”
聂茉敲她头:“还是我们教训他好了,等他回来就揍他屁股,让他再也不敢欺负我,好不好。”
秦玫瑰点头,把自己的小被子拿到了沙发上。
她熬不住,没一会儿就缩在聂茉怀里睡着了,过了一会儿被手机铃声吵醒。
被子被好好的裹在她身上,沙发旁的暖色台灯在地毯上印下一块弧形的光块,秦玫瑰挣扎着从被子里起来,抬头看到聂茉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才伸长了手去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她看了看屏幕上的人名,按了接听。
“喂,老庞?”
那边很安静,聂茉有点疑惑地看了看小小的手机屏幕,的确接通了啊。
她又问了一声:“老庞?打错了么?”
这次有声音了,老庞声音生硬,带着点古怪:“嫂子,你来一下市医院吧,有点事。”
聂茉一下子抓紧了手机,语气里带着迟疑:“什么事?秦承珏呢?他在你旁边么?”
老庞低低“嗯”了一声,不再说别的,电话被匆匆挂断。
聂茉几乎是在挂断的瞬间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掀开了盖在秦玫瑰身上的被子,窗户没关,秋季的夜风已经很凉了,秦玫瑰抖了抖身子,就见聂茉已经拿着外套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把外套裹在秦玫瑰身上,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连鞋都没有换,就破门而出。
越过她起伏的肩头,秦玫瑰看到客厅里暖黄色的灯光被缓缓扣紧的屋门一点点熄灭,像逐渐微弱暗淡的火星。聂茉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来,秦玫瑰把头挪到聂茉颈窝,不想面对没有人声后声控灯不再亮起所以暗下来的楼道。
那个时候小区的灯光没有现在这么明亮,忽闪着吸引着不断赴死的飞蛾。
蛾子撞在灯泡上的声音渐渐被掩盖过去,只有聂茉剧烈的心跳声不断 锤击着秦玫瑰的耳膜,她窝在妈妈的怀里,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见,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捂住聂茉的胸膛,想要它不要跳动的那么快。
坐上出租车,秦玫瑰才懵懵地问:“我们是去要找爸爸么?”
聂茉脸上布满了汗,有一滴顺着下巴滴在秦玫瑰手上,或许被风吹过,那汗是冰凉的。
“对。去找爸爸。”聂茉低头,露出比哭还要悲伤的怪异笑容。
那之后的记忆也像做了毛玻璃工艺的玻璃,但聂茉有些隐忍的哭声,秦玫瑰记得很清楚。
她被蹲着的庞叔叔搂在怀里,看着聂茉坐在椅子上掩面低泣,身边围了一群男人,有几个经常去她家送小零食,秦玫瑰认识。
她拉开庞叔叔的胳膊,转头发现庞叔叔也在哭,有点嫌弃的皱眉:“叔叔,你哭的好丑。”
庞叔叔长得不白,国字脸,大双眼皮,此刻哭的眼眶通红,有点难耐的咽了口唾沫。
秦玫瑰在电视上看到过医院里的人哭,那种情况通常都是人死掉了。
但她不觉得秦承珏会死,她的爸爸可是钢铁做的诶,是不会死的。
于是他拍了拍庞叔叔颤抖的肩膀,安慰他:“我爸爸是不是也欺负你了?”
“不......呜......”老庞伸手捂住脸,指缝里是洗不掉、干涸了的鲜血。
秦玫瑰听到聂茉的哭声,不知怎么也有点想哭了,但教训人怎么能先哭呢,她也只是讶异的转身,说:“爸爸这次太过分了,把妈妈都欺负哭了,我妈妈可是从来都不哭的......”
稚嫩的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