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群面色不善的村民,我一瞬间沉下了脸,“你们什么意思?”
“啥意思?让你滚出去听不懂啊!”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女人,斜着眼睛往炕上看了看,嘴里嘀咕了一句,“啧啧,还真死了…”
这张女人的脸我无比熟悉,曾经觉得讨厌,却没想过也会这么无耻,“舅妈,这里是我家,凭什么要我走?”
舅妈没等说话,旁边紧跟着站出一个身材矮小的老头,“你还有脸问凭啥,我们昨晚都在家睡得好好的,今儿个咋跑你家院里了?这不是集体撞了邪是啥?你一回来就出这事,肯定是你这扫把星害的!连你爹都让你克死了,你还想留这继续害人吗?赶紧滚出村子!”
佑阳听着声音冲到我身边,“村长,你别血口喷人,这跟我姐没关系!”
这时人群里又有人冷嘲起来,“陈家小子,你这眼睛咋了,瞎了?八成也是这扫把星害的,村长,赶紧把她赶走,晚了咱村保准得出事!”
我不想让我爸走了也不得安生,只得强忍着怒气,“好,我会走,等给我爸守完灵,办了丧事,到时这村子我一分钟也不会多留,现在,你们都从我家里滚出去!”
村长哼了一声,“七不出八不埋,等你守完灵还得三天,这村子早就让你瘟干净了,一天也不行,你现在就得离开!”
“这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你说了不算!”
“哼,我是村长,我说算就算!”
“你算你奶奶个腿!”
毕注强在我身后大喊一声,“老东西,小爷我男的女的,活的死的什么玩意没打过,再比比信不信我大嘴巴子抽你!”
“哪来的小瘪犊子,还反了天了!”
村长眼睛一瞪,朝身后大声吆喝,“大家伙儿都看见了,陈四火带着外人回来撒野了,都抄家伙,把她们赶出去!”
一声令下,人群中竟然真的有人抄起了门外的铁锨扁担。
毕注强一点不怂,抬腿就要往出冲,林凡一步跨出,把我挡在了身后,他一句话没说,拳头却捏得‘咯咯’响。
“大耳朵回来!”
我赶忙拦住毕注强,对方人多势众,当年连烧孩子的事都敢做,万一真动起手来,毕注强一定会吃亏。
“都住手!”
我大喊一声,红着眼睛盯着面前这一群既熟悉又陌生的狰狞面孔,“王家大叔,当年你家婶子撞了邪,口歪眼斜的来我家哭,是我爸给治好的吧,孙家三娘,你小儿子往坟坑撒尿,回来烧得人都不认识了,也是我爸给救回来的吧,村长,你家二奶过世的时候,躺在炕上八个人都抬不动,是我爸给张罗的白事,才顺利下葬的吧,还有苏二爷,马四舅…你们谁家没受过我爸的恩惠,现在我爸走了,连棺材都还没进,你们就闯进我家来撵人,你们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吗?都是吃的五谷杂粮,你们长出来的都是狼心狗肺吗?”
人群里出现了短暂的安静,一些被我点到名字的人微微低了头,村长站在最前,眯了眯黄豆般的小眼,“你爹是你爹,你是你,河正的好我们大伙儿都记得,他的后事我们自然会给他办,还是风光大办,但为了村子的安危,你这灾星必须走,立刻,马上!”
我咬着牙,望了一眼炕上我爸冰凉的遗体,把泪水强忍了回去。
“好…”
我正要点头,佑阳忙在一旁拦住我,“姐,你别听他的,这一个月来咱家遭了事,他们都躲得远远不说,已经不止一次想把咱家赶出村子了!”
就在这时,舅妈突然站了出来,“撵你们咋了,这本来就是我们汪家的地方,告诉你们,要死要活也都给我滚村子外头去,把地方麻溜给我腾出来!”
我寒着脸瞪向她,“舅妈,你还能再不要点脸吗?这是我家,凭什么让给你!”
“你家?呵…”
舅妈哼笑一声,“这是当年我公公的地方,看在亲家的份上才借给你家盖的房子,白住了几十年,现在倒成了你家了?”
“你胡说!”
佑阳在一旁气得直喘粗气,“那时姥爷是村长,因为我爸和爷爷帮了村子里的大忙,为了感谢,姥爷才把这块地当做我妈的嫁妆一起送给我家的!”
“真是笑话,老两口都死了二十多年了,你想咋说不行?”
舅妈说着从人群里拽出一个男人,“完犊子玩意,汪二国往后边缩啥,拿出来!”
我舅呐呐地不敢说话,从兜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泛黄纸张。
舅妈一把扯过去摊开,“看见没,这就是地契,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你们还想不认账?你说是你家的,有啥证据,来,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呐!”
我弟气得红着脖子,虽然看不见,但是顺着声音的方向,他伸手一把扯过了那张纸撕成碎片,“这是我家!是我家!”
舅妈眼睛一瞪,“你们别想赖我的地方!”
她说着竟然朝炕上的我爸扑了过去,“大伙儿一起动手,把这死人抬出去!”
“你敢!”
我急得大吼,正要冲过去,只见我身边忽地飞起一条腿,不偏不倚,‘砰’的一声踹上舅妈的小腹,直接把她踢到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