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人的队伍来了!
我赶紧抓起一把香灰在毕注强脸上抹了抹,这样更不容易认出来了。
“郑小明,吉时已到,上轿啦!”
在窗外第三声话落的时候,就看到一缕魂魄从毕注强的身体里飘了出来。
“陈四火,我这就去卧底了,你可跟住喽,鸡叫之前一定把我弄回来…”
说到这毕注强又猛地摇摇头,“诶不行不行,等到鸡叫黄花菜都凉了,你得趁…那个之前就把那女鬼收拾了!”
“放心吧,我还能便宜你呀,行了,快去吧。”
毕注强没再说什么,深吸了口气,像去赴死一样,垂着头,丧丧地走了出去。
我贴在门缝上偷眼看着,毕注强才刚到门外,就走上来两个梳着羊角辫的纸人小鬼,一左一右把花花绿绿的绸缎系到了毕注强胸前,最后插上一朵大花,搀着他坐进了轿子。
一群小鬼都没有说话,只是僵着脸发出嘻嘻的笑声,等毕注强在轿子里坐稳,三个纸人小鬼把轿子往起一抬,队伍吹吹打打地调头往来路走去。
郑小明还坐在炕上傻傻发愣呢,见毕注强躺在那一动不动,又快急哭了,“大兄弟啊,你咋也睡着了呢,快起来呀,你们都睡觉了谁管我呀。”
“你别摇了,他替你挣小命去了,你哪也别去,就在这好好看着他的肉身,要是出了意外,明天女鬼还得来爬你被窝。”
郑小明一听,连忙点头,“好好,我看着他,我哪也不去。”
他说着在毕注强身边一躺,伸手就把毕注强抱在怀里了,搂得那叫一个紧实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抱着媳妇呢。
转头再一看,迎亲队伍晃晃悠悠刚走出院子,我拎着背包暗暗跟了出去。
可是没走两步,我发现有点不对劲了,那三个抬着轿子的纸人小鬼,走起路来脚不沾地蹦蹦跳跳,轿子耷拉着一个边角,轿杆都快怼到地上了,也跟着一颠一颠的,没颠几下,就看到一个身影从轿子里滚了出来,那三个纸人像没察觉到似的,还抬着轿子往前蹦呢。
毕注强捂着屁股坐在那‘哎呦’,一抬头,队伍都走远了,“诶诶别走了,把我落下了你们看不见呐!”
我一琢磨,知道问题出在哪了,赶紧跑到面包车里把后座那个纸人抱了出来,追上毕注强后递了给他,“拿着这个,要不一会儿还得把你颠出来。”
毕注强‘嗯’了声,用胳膊夹起纸人就追了上去,他几个大步跑到轿子前,把纸人往矮角那根轿杆前一竖,又蹿进了轿子里。
纸人碰到轿杆,一下又活了过来,继续抬着轿子蹦蹦跳跳往前走,这回轿子稳当了,连速度都快了不少。
我小心翼翼跟在队伍后,没一会儿就出了村子,上了林间小路。
今天是农历十五,月亮又圆又大,即便远远跟着,也能依稀看清前面的队伍,因为是深夜,又是荒郊野外,一路走来,一个人影都没碰到。
在小路上一直走了快一个小时,前面的队伍忽然转了向,一行纸人小鬼竟然抬着轿子,进了山。
午夜的山上还是有些冷,即便在山脚下都能感觉到凉风‘嗖嗖’地刮着。
我紧了紧衣服,悄悄跟着上了山,脚下踩着林间落叶,发出一声声‘沙沙’的轻响,混合着耳边不时传来的虫鸣鸟叫,也不知道那群纸人小鬼有没有发现,她们一个个只顾着嘻嘻笑,像是没什么智力的样子。
因为树叶的遮挡,月光只能星星点点地照进来,视线差了很多,既然那群纸人小鬼没什么脑子,我胆子也大了一些,快走几步跟得更近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看见远处似乎有光亮在闪烁,是一道若隐若现的昏黄光线,笔直地晃动着。
像是…手电筒!
那边有人!
看了眼队伍,她们前进的方向,竟然也是朝着手电晃动的位置。
想必那里应该就是女鬼的老窝了,只不过,难道不仅是女鬼作怪,还有人的事?
我皱了皱眉,快跑几步从一旁绕了过去,直到临近光亮的位置时,我放慢脚步,悄悄躲在一棵树后,探出头向那里张望。
借着月光和手电光亮,我终于看清了眼前是什么地方,大大小小的土包凌乱地铺在地上,土包前是一块块泛着惨白月光的石碑,像暗夜里的守卫在静静矗立。
这里竟是一处坟茔地!
我皱了皱眉,有点眼熟呢。
不过我没多想,眼神看向了其中一座坟头。
那里正燃着两根白蜡烛,还摆了不少丰盛的贡品,前面站着两个男人,他们背对着我,看不清样子,不过听声音似乎年纪不小了。
其中一个拿着手电的男人,一开口是中年嗓音,隐隐带着担忧,“大师,现在我闺女这亲也结完了,这回我应该可以抱上孙子了吧。”
另一个男人穿着灰色的唐装,闻言后呵呵一笑,“放心,你小儿子结婚三年都没有孩子,就是因为长女早亡,但过世前却未曾婚配,她命里本有桃花良缘,奈何造化弄人,还未遇良人便早早撒手人寰,如不将她命里的桃花填补上,你抱不上孙子是小事,若拖得久了,保不齐会闹得你家宅都不安宁,甚至还有血光之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