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处传来玄公公催促的声音,古嬷嬷骂骂咧咧地去了,长芜居静了下来。
“公主,你没事吧?”尽管事发突然又莫名其妙,桃桃只管陪在自家姑娘身边。
“我没事。”
紫玉、紫烟整理好屋子后,桃桃伺候冉子岁歇下。
握着盛有姬婴鲜血的瓷瓶辗转反侧。
那么强大的一个人为何突然脆弱至此?
谁伤了他么?
可举国上下,谁能伤他?
寂静之中,冉子岁听到轻细的啜泣声。掀开帘帐,隔间纱帘边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影子。
“桃桃?你哭什么?”
桃桃抹了一把眼泪,“扰着姑娘歇息了!”
“桃桃过来吧。”
夜明珠的光辉下,桃桃小脸糊着新鲜的泪痕。
“吓着了是吧?”冉子岁擦擦她的脸,“桃桃乖,别怕,千岁大人只是看起来可怕了些,可是今天你也瞧见了,再可怕的人呀脆弱起来都是一样的。”
桃桃反拉住她的手,“桃桃只是…….只是怕姑娘不好!”
“傻桃桃!”
桃桃无父无母,如辛奴一般,除了她再没别的亲人,眼里心里全是她。
她们为她哭,亦为她担惊受怕,是这个世上仅有的真心爱护她的人。
冉子岁心生愧疚,两个字浮上心头:离开。带着辛奴、桃桃离开一切纷争,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妖异的美眸将“离开”二字冲散。
浑浑噩噩了一夜,清晨梳妆时,姬元曜匆匆赶来。
“父皇深夜突发恶疾,母后要我回去侍疾。”又一次冷落了她,姬元曜愈发歉疚。
冉子岁闭眼享受着紫玉、紫烟的按摩,淡淡道:“殿下连夜侍疾辛苦,该好好歇息了,臣妾可以自己去千岁行宫。”
姬婴是她名义上的干爹,回门礼自然备了一份。
一夜未眠,姬元曜下巴冒出浅青的胡茬,尽管疲惫,“他是你的干爹,亦是我的长辈,你我夫妻同去更表心意。”
“殿下思虑周全,臣妾自愧不如。”
冉子岁急切地想知道姬婴的状况,与姬元曜匆匆用过早膳后,一同乘轿前往千岁行宫。
磅礴宫门敞开,许多清秀太监与美貌宫女面无表情地立在门边,一动不动等待贵客,似一尊尊鲜艳的纸人。
不像回门,倒似上坟。
玄公公耸拉着老脸,领着六名太监出来迎接。
“奴才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千岁大人在日月殿候着二位贵人,二位贵人随奴婢来吧。”
冉子岁心急便先一步跟着玄公公一行去日月殿。
“大人,嘉祥公主来了!”玄公公传报,一溜儿宫女端着各梳洗用具从高大山水画屏后出来。
“乖女儿来了。”一个极悦耳轻渺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随即玄公公领来的太监便搬来一把贵妃椅,并铺上层层金锦软垫。
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才扶着人缓缓出来,将人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贵妃椅上。
“大……大人……”
姬婴斜倚在贵妃椅上,精致五官嵌在苍白如雪的面上,洁净得不真切,褪去胭脂的凤眸阴澈似谭,淡漠天地。
雪袍外披一袭白底绣黑龙并金乌的长裳,敞开的衣襟露出冷玉般的肌骨。极长的青丝未束,一半躺在衣袍的褶皱中,一半垂下地,纠结成一团柔软的乌云。
冷眼扫过冉子岁,极劳累似的垂下睫羽,慵懒伸手去接宫女奉来的汤药。
冉子岁看见这样弱柳扶风的姬婴,没有意料中的痛快,反倒五味陈杂。
抢先一步接过汤药,“岁岁服侍大人喝药吧。”
玉匙盛了一勺汤药,吹了吹后送到姬婴唇边。
姬婴阴诡的目光里带着讥诮:“你在可怜本座么?”
抬手打翻她手中的汤药,微抬下颏,琉璃般的面容晕着一层诡冷的冰霜。“本座不需要你的同情。”
“小丫头长大了,总想着往外跑。你也瞧见了,本座身子不好,要滚便滚,否则别怪本座……”
“这么大人了,喝个药还啰啰嗦嗦!”一碗药只保下这一玉匙,冉子岁固执地赛灌入他嘴里。
“喝得少药效不够,麻烦立夏公公再准备一碗来!”
苦药入口,姬婴眸中有一瞬的错愕。
玄公公震惊又尴尬地垂下阻止的手,大人服药就好,公主倒有些治大人的手段!
冉子岁与奉药宫女一同收拾玉碗碎片,姬婴垂眸注释着她的动作,尖酸讥诮:“哟,这还是三番两次伤本座的小狐狸么?”
“好一个任劳任怨的孝女!改日本座回了陛下,赐你一块牌匾,昭告天下。”
“……”
冉子岁第一次觉得他吵闹。
姬元曜赶来时恰好看见冉子岁拿帕子擦地,行礼时一把将她拉扯起来。“侄儿给小皇叔请安!皇叔千岁,千岁,千千岁。”
力道之大,冉子岁不自觉蹙紧了眉。
姬婴垂下睫羽,半掩眸中噬人的寒意。
“贺礼送去库房,乖侄儿忘了规矩不成?”
冉子岁往后一瞧,李番叫人将半人高的贺礼放置在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