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婴入宫侍疾,一连七日不见人,冉子岁夜夜困于梦魇。
恰姬元曜办完事回来,接她同去养心殿给陛下请安。
她明白姬元曜接她去的目的,感叹他用心良苦,换了身素雅的衣服带着紫玉、紫烟便去了。
姬元曜有他的目的,她也有她的目的。
赫赫宫殿小山似的一重又一重,天色阴霾低沉。路过宝华殿时,淑贵妃正领着各妃嫔为陛下诵经祈福。
养心殿内混杂着各种气味:凝神顺气的安神香、常年不断的丹砂、清香涩苦的药味儿.....还有浓郁的脂粉香。
姬元曜低声与庞公公说了什么,庞公公便领着冉子岁去梅坞熬药。
说是熬药,早有稳重的太监将药熬上,见她来了便将小扇子呈给她,她便坐下扇了几下,待药沸腾,倒入一只精致玉碗,亲自端去。
明黄的床帐旁,陈皇后坐在一只紫檀雕龙软凳上,收了担忧的目光,望着立龙榻边的姬元曜出神。
若非皇后的身份,哪怕顶着杀头的风险,她也想痛骂一句:为老不尊。五十多岁的人了,明知有心疾,却不懂节制,靠着什么长生丹日日与美貌宫女厮混。
先皇驾崩前也是这般沉迷美色......想到这里,眸光深沉了下去,她不得不为曜儿考虑了。
姬元曜躬身低劝:“儿臣问过太医了,根本稳固,长生丹的奇效方得彰显,父皇您便喝下药吧!”
陈皇后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多么好的孩子啊,为何陛下不为他多考虑呢?反而相信一个阴诡的阉人。
皇帝忽然翻身,呕出一口血来,染红了床单上精绣的金龙,太子与陈皇后紧张地围在榻边,“快!快传太医——”
几名大宫女、大太监慌慌张张地往外跑,若非冉子岁灵活,还真被他们撞倒,手中的汤药不保。
“嘉祥亲自去熬了药,父皇快服下吧!”姬元曜没想到父皇突然吐血,心急之下,将原来的心思忘了干净,接过冉子岁端来的药,便要亲自喂。
陈皇后眸中闪过一丝愕然与狠毒,摸出丝帕来忙着擦去皇帝唇角、下巴的血渍,漠视行礼的冉子岁。
冉子岁只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乖顺地垂下眼睫,心中庆幸自己没行最重的礼,保持这个姿势也不算难受。
皇帝摆手掀飞汤药,一半的汤药泼在冉子岁的裙子上,玉碗碎裂一地。
“朕不吃药!子婴呢?子婴在哪里?”
“陛下......”陈皇后眉心紧皱,落下两行泪来。
姬元曜在听到“子婴”二字时,一下从极度紧张、担忧的情绪中出来,候在外殿的太医们进来了,他便退离床榻,将冉子岁拉起来,低声询问:“没事吧?”
冉子岁摇摇头。
一名小太监欣然喊道:“九千岁大人来了!”
便见美人屏风后,一个活色生香的妖孽大美人儿悠悠而来,仪态万千。
三千青丝未束,瀑布般倾泻而下,泛着上好浮锦的光泽。如画的眉眼因重重晕染的血色胭脂而诡谲狂狷,精致朱唇勾得和煦,却不能让人从那和煦浅笑里找到丝毫的和善与暖意,反叫人惊悸、悚然。
他优雅而来,宽袖泛起柔和的涟漪,脚步轻移,华丽的衣角仿若绽开的重重莲瓣,华袍敞开,露出一小片冷玉似的肌骨,一条极长的白绸松垮地系在腰际,似才睡醒匆忙赶来。
修长白皙的十指戴着四只硕大璀璨的宝石戒指,一手玩耍似地绞着白绸,另一手捧着只红色的小盒子。
太医们自觉退至两旁,伏身行礼。
冉子岁跟着行礼,莲瓣般的衣角从她眼前划过,留下熟悉的冷香。
姬元曜面若冰霜,目似寒星,将冉子岁一把拉到身后。
姬婴抛来一个轻蔑嘲笑的眼神,优雅坐在床榻边,陈皇后不得不后退。
“......子婴......长生丹......”皇帝喘着粗气,一把拉住姬婴的胳膊,面上狂喜。
“陛下别急。”姬婴打开那只红盒,里面一颗红色的丹丸。
皇帝拿了丹丸一口服下,眉眼含笑,忽而皱眉,重重拍着胸口。
“父皇!”姬元曜还是第一回见父皇服用长生丹的场景,见他痛苦的模样,不禁担忧地唤出声来。
姬婴慢条斯理地接过宫女端来的水,喂皇帝喝下后,将内力凝聚掌心,覆在皇帝胸口处。
不多时,长生丹药力散开,皇帝的面色与呼吸渐渐和缓,仿佛极舒适地闭目养神,稍一抬手,示意人都出去。
“子婴辛苦了,快歇着去吧,太子留下陪朕说会儿话。”
姬婴仿佛未看见她似的,悠悠而去。七日未见,冉子岁有些失望。
陈皇后一边擦泪,一边领着宫女们出去,见冉子岁湿了裙子,极仁慈宽厚道:“好孩子,难为你亲自煎了药来,去本宫那里换身衣服吧!”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只是嘉祥还有要事......”
“不急这一时,来吧。”陈皇后极温柔地拉着冉子岁走出殿外。
冉子岁不得不去换身衣服,陈皇后如此坚持,她便知道此去定非换身衣服那么简单。
陈皇后在大宫女的搀扶下,